他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聲音清越冷淡,平鋪直叙:“被你吵得睡不着。”
林西彩眼神茫然,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她似乎明白自己被碰瓷找茬了,但沒什麼辯駁的力氣。
林西彩停下步子,扭頭望向江面,秋風吹過,發絲在月光下輕輕飄動,背影似乎越發單薄。
那輛山地車也停了下來,車上的人以一個極其随意懶散的姿态坐在上面,雙手插在沖鋒衣的口袋裡,兩條腿撐地。
他看着她,然後她忽而轉了身,那雙一貫靈動狡黠的眼睛裡透出些罕見的茫然,額前發絲被吹亂,鼻頭被風吹得有些紅,看起來脆弱,易碎。
插在口袋裡的手微微顫了下,他愣了愣,似乎第一次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做錯了一件事。”她說。
她的情緒似乎急于傾訴,以至于,被傾訴的對象是否合适她都無暇考慮。
她似乎在等着他問一句什麼事,她好繼續往下說。
但是謝拾隻是看着她。
他專注地看着她的臉,卻似乎對她的話并不好奇。
林西彩也是這個時候意識到了自己的冒昧,如夢方醒。
她跟他說這個幹什麼?
指望這樣一個啞巴一樣的人安慰她麼?
林西彩在心裡自嘲般笑笑,覺得自己實在莫名其妙。
林西彩伸了個懶腰,神色恢複如常,“我先走了,你随意。”
說罷,她轉了身,沿着原來的路線小跑起來。
林西彩低頭跑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麼,步子驟然放慢。那輛山地車原本幽幽跟在她身後不足五米的地方,她的突然減速,使得那輛車子被動追了上來。
林西彩蹙眉:“你跟着我幹什麼?”
車上冷淡寡言的人睨了她一眼,罕見說了一個長句:“半夜跑來跑去,你未免太相信這裡的治安。”
隻是語氣不太好。
也因為他糟糕的語氣,以至于明知道他可能是好意,她也不太想說謝謝。
他慢悠悠騎着那輛車,一直跟她到别墅後門。
而後像一陣風,消失在鋪天蓋地的暗夜裡。
......
明知道第二日有她最看重的月考,可當天晚上林西彩還是睡得非常不好。
早上出門的時候,原主媽已經如常在廚房裡做好了早餐,她洗漱好着急出門,她如昨日一樣怕她不吃早餐,早早用袋子裝好放在了她書包邊上。
她似乎絲毫沒有芥蒂她忘記她生日的事,隻微笑着看着她,親切地叮咛囑咐,看着她出了門。
林西彩拿着早餐離開,一直到坐上公交,頭還有些暈。
林西彩在車上眯了會兒,到學校後,一路狂奔,看了眼時間,直接去考場所在的教室。
林西彩火急火燎跑過去,發現本該作為最後一個考場的教室,外面并沒有貼考場号。
非但如此,在距離考場不到20分鐘的時候,他們居然連考場都沒有布置,人來人往,進進出出,原本的學生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悠悠吃早餐,分毫沒有馬上考試的緊迫感。
林西彩拎着背包站在窗邊往裡看,一臉詫異,身後有人經過忍不住拍了她兩下,“同學,你找誰啊?”
林西彩看過去,朝裡面指了指,“大家怎麼都還在自己的座位上?”
熱心的女同學愣了愣,一臉奇怪,“呃……馬上上課了,不應該在自己座位上嗎?”
“上課?”林西彩懵了,“今天不是考試嗎?”
“考試是明天啊。”
明天?
怎麼是明天?
什麼時候推遲的,為什麼沒有人通……
突然意識到什麼,林西彩睜大了眼睛,旋即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低頭看向屏幕。
看清屏幕上日期的那一瞬,林西彩幾乎不可自抑地尖叫了一聲,教室裡安靜一瞬,裡面的人隔着窗子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林西彩神色複雜至極,臉色微有些蒼白,唯有一雙眼睛亮得出奇。
愣怔了一瞬,她折身下了樓,然後逆着人流向校外跑去,清瘦窈窕的身姿在陽光下狂奔,像一隻藏不住情緒的小鹿。
謝拾站在Z班教室門口,倚在五樓欄杆處往下看,目光追随着那抹靈動的身影,久久沒有回神。
晃神間,男體委和另一個男同學也倚在了不遠處,手肘撐在欄杆處往下看,而後男體委眼前一亮,跟旁邊的男生小聲道:“那是鐘菲麼?這都快上課了,她怎麼往校外跑?”
“看着像,”另一男同學說,“是不是忘帶作業本了?”
男體委聞言一樂,熟稔的語氣,“她會這麼認真麼?”
謝拾不知何時收回了視線,而後淡淡掃了男體委一眼,兀自進了教室。
待他走遠,男同學和男體委面面相觑。
男同學扯了扯唇角,“他剛剛是在瞪你麼?”
男體委也感覺到了,但不解:“我幹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