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那麼脆弱。”
“一個人熬了這麼久,不累嗎?”
陳航忽然愣住,是啊不累嗎?
父母殺人被判死刑,自己一個人跌跌撞撞進入社會,幸好張家的媽媽把自己帶回家,不然自己能不能活到現在都不知道。
上了高中還要被一群人嘲笑,滿身傷的挺到現在,他哪一次不是在說自己沒事?
“小魚魚…”
“我在呢,哈密瓜。”
陳航本壓抑回去的眼淚又一次忍不住的流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
“我說你老道歉幹啥?受虐狂?”
“滾蛋…”
陳航破涕為笑罵着牧禹,“有什麼好道歉的,我可不跟你一樣小心眼。”
“噢。”
牧禹蹲下身把衣服整理出來,走進卧室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驚呼。
“欸我操,你把衣櫃換了?”
“啊…是啊,喜歡嗎?”
“多少錢啊?”
“四五百?我忘記了。”
陳航走進來,跟牧禹一起看着比之前高級了不少的灰白色衣櫃。
“之前你不是說有一股很潮濕的味道?然後我把這衣櫃換了,噴了點香水。”
“你這麼說我才發現,那股味道确實少了。”
牧禹看了他一眼,“有心啊?哦對了我手機還沒充上電。”
他急忙掏出自己手機放在床頭櫃上,直到開機界面出來的時候才緩了一口氣。
“回來的時候關機了,我還以為手機壞了。”
“…噢這樣啊。”
陳航頓了頓,“你…啊…嗯…”那些消息要是讓他看見了是不是會更尴尬…
早知道不發了。
算了。
牧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幹嘛?”
“沒事啊…”
“你不會給我發了一些…?”
“啊什麼啊…啊好吧确實…呃但是…”
“有病啊,發什麼直接說好了…”
“你不會給我發的…?”
牧禹打趣的看了他一眼,陳航臉一紅,“滾啊…我就是跟你道歉那些…”
“哦,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牧禹把衣服挂在衣櫃裡,“先遛狗,然後去吃火鍋?你說好要請我的。”
陳航點點頭,出了卧室看見甩甩正趴在沙發上一直在看卧室這邊。
牧禹給甩甩系上牽引繩,“他會有一點調皮…你牽他。”
“喲,真假的?”陳航剛準備伸出手接住,“祖宗!”牧禹攥緊牽引繩,甩甩耳朵往後撇,喉嚨裡發出撒嬌似的嗚咽,前爪交替扒拉着門。
“得了吧你,”陳航彎腰戳了戳甩甩的頭,毛手毛腳把狗零食塞進牧禹口袋,“再不走他估計要急死了。”“走啦走啦,吃完火鍋給你加倆雞胗行不?”最後一句是對着甩甩說的。
進了電梯,陳航倚在旁邊看手機,“要不要給甩甩買個玩具玩玩?”
“飛盤?他有了。”
“…嗯…再買一個也不礙事吧?磨牙棒也買一個。”
牧禹笑了笑。出了電梯後,他轉頭看向陳航,“别看了,我說你那火鍋店讓帶狗嗎?”
“嗯哼,我們這的店可不管。”
“那還…挺好的。”
甩甩走兩步就回頭,牽引繩在牧禹掌心繃成直線,路過便利店時突然刹住,鼻子貼着玻璃嗅來嗅去。陳航探過頭去,櫥窗裡擺着寵物罐頭,粉色包裝上印着卡通魚。
“想吃?家裡的都吃沒了再給你買。”牧禹扯了扯繩子,甩甩戀戀不舍地挪開步子。
街角有棵歪脖子樹,樹下拴着隻金毛,正懶洋洋地打盹。甩甩耳朵倏地豎起來,拽着牧禹就往那邊沖。金毛擡起眼皮瞅了瞅,也翻了個身沖甩甩汪汪叫。
“哎哎哎,慢點!”牧禹差點被帶得小跑,陳航伸手按住甩甩的屁股,“人家都退休了,你個三歲小夥兒湊什麼熱鬧?”甩甩扭着身子不肯走,直到金毛主人笑着遞來塊狗餅幹,他才叼着戰利品甩着尾巴往回走。
“你說這狗随誰呢?”陳航踢開腳邊的石子,“好貪吃噢~”牧禹斜他一眼:“随誰?上次你在燒烤攤,要的可全是大肉串~”
“也不知道是誰一餓肚子就冷臉咯~”
路過幼兒園時,放學的小孩圍着甩甩尖叫,紮羊角辮的小姑娘伸手想摸,又怕生地縮回手。牧禹蹲下來握住小姑娘的手,輕輕放在甩甩頭上:“别怕,它叫甩甩,可乖了。”
甩甩溫順地低下頭,尾巴掃起地上的落葉,小姑娘咯咯笑起來,媽媽在旁邊掏出手機拍照。
陳航靠在鐵栅欄上,看着牧禹耐心地教小孩給狗梳毛,忽然開口:"牧禹,你這麼會哄孩子,将來肯定是個好爹。”牧禹擡頭看他,“先操心你自己吧。”
陳航誇張地長歎一聲,“我肯定就不結婚咯~”
牧禹沒有說話,看着小女孩跟甩甩在那邊玩,他也歎了口氣。
一直到那小女孩的媽媽拽着她回家,牧禹才把甩甩叫回來。
“這個時間人應該會比較少,走啊?”
牧禹笑出聲,甩甩趁機把前爪搭在他腰上,毛茸茸的腦袋往他手裡蹭。
“走啊。”
火鍋店在步行街盡頭,紅底金字的招牌被路燈照亮,門口排着幾桌人,有人捧着手機玩,有人嗑着瓜子聊天。甩甩剛走近,就有服務員迎上來,遞來一碗清水和狗零食:“狗狗可以拴在這邊哦,我們有寵物休息區。”
牧禹把牽引繩系在遮陽傘柱上,甩甩叼着零食卧在陰涼裡。
陳航蹲下身摸了摸甩甩的頭,“真乖。”
他們倆剛跨進門,一股熱浪夾着辣椒香撲面而來,服務員領着他們穿過大堂,鍋底咕嘟咕嘟的聲響此起彼伏,有人舉着冰啤酒碰杯。
“要微辣還是中辣?”牧禹翻看菜單,“微辣?你不是吃不了辣嗎”
服務員在旁邊提醒:“我們微辣也是比較嗆的,兩位需要先點鍋底嗎?”
陳航沖牧禹挑眉:“怕辣啊?要不你吃清湯鍋,我單要個中辣?”
“誰怕辣?"牧禹合上菜單,“就中辣,加份牛油塊。”陳航看了眼牧禹,服務員笑着記下,臨走時看了眼門口的甩甩:“你們家狗狗真乖,剛才有隻泰迪在門口叫了半小時。”
毛肚和黃喉最先上桌,陳航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片毛肚,在鍋裡七上八下涮起來:“趁年輕就得吃辣,等老了牙掉了,還能吃得動這玩意兒?”
牧禹往油碟裡加了勺辣椒:“到時候給你辣掉牙。”
“你真是沒有情商啊,小魚魚。”陳航把毛肚塞進嘴裡,辣得直吸氣。
“哎我說,你覺不覺得咱們住一塊兒跟老夫老妻似的”
牧禹往他碗裡添了塊鴨血:“你說呢?”
鍋裡的牛油塊化了,紅湯翻着細密的泡泡,牧禹夾起一片黃喉,在湯裡涮了兩下:“是你自己家裡太空了?今天來你老宅看看?”
“才不是呢…”陳航撈起一根鴨腸,“我這不是看看你有沒有搬走…”
牧禹被辣得咳嗽,趕緊灌了口水,“咋?想讓我搬走啊?”
陳航往鍋裡扔了把青菜,葉子瞬間被紅湯吞沒:“我感覺你語文是不是不好啊?我的意思是…我怕你搬走。”
“哦。”
陳航突然看着他笑:“你臉上粘醬料了。”
牧禹伸手去抹,陳航已經遞來濕巾。
“笨死了。”
吃完火鍋出來,天已經全黑了,甩甩從寵物休息區翻身起來,牧禹走過去把牽引繩解開。
他牽上甩甩的繩子,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走吧,回家。”甩甩立刻站起來。
路過便利店時,陳航突然停住:“等我會兒。”
不等牧禹反應,他已經沖進店裡,出來時手裡多了包雞胸肉。甩甩鼻子動了動,立刻往他身邊蹭,陳航拆開包裝,撕成小塊喂給它:“諾,補上下午的罐頭。”
牧禹挑眉:“這麼放縱?”陳航擦了擦手,甩甩舔着他的指尖,口水糊了一手:“偶爾一次沒事,再說不是有你。”
牧禹無奈地搖頭,從兜裡掏出紙巾遞給他。“回家記得洗手啊。”
快到家時,陳航突然打了個噴嚏,夜風帶着涼意,牧禹把外套脫下來扔給他:“穿點,别發燒了。”
陳航接住外套,披在肩上:“喲,這麼關心我?”牧禹白他一眼:“再說話就别穿了。”
“得了吧你,”
陳航把外套拉鍊拉上,甩甩蹭着他的腿,“我發現啊,你這人就嘴硬。”
“閉嘴!”牧禹耳尖發燙,加快腳步往樓上走。陳航笑着跟上去。
進門後,甩甩直奔自己的窩,轉了兩圈才趴下,陳航癱在沙發上,摸着肚子直歎氣:“太飽了,動不了了。”
牧禹去廚房倒了兩杯水,遞給他一杯:“歇會兒吧,明天還去酒吧?”
陳航接過水杯,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時針剛過九點。窗外的路燈還亮着,偶爾有汽車駛過的聲音。他突然開口:“小魚魚,以後每周都來頓火鍋呗?”
牧禹坐在他旁邊,“行啊。”陳航笑起來,“說真的,有你們在,日子還挺有意思的。”
“今晚在這住吧…?”
牧禹試探着看向他,“嗯好啊。”陳航笑了笑,“我懶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