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緩緩地閉上眼，癱在血浸濕的草地上如同一團肉泥，遠處的小孩兒笑容還留在臉上，跟這邊的沖天的血腥氣格格不入。

蘇菀菀滿臉淚痕，咬牙切齒望着中年男人，手指嵌進草皮。

“菀菀，叔叔還沒跟你好好叙舊，你就快離開了，真是遺憾。”中年男人眼球布滿殺戮的血絲，他故意放慢步調，一點一點向蘇菀菀靠近，好似有意折磨。

離蘇菀菀還有半米距離，突如其來的一股無名力量将中年男人震飛出去，男人也隻是在空中倒騰了半圈，就穩穩停住。

“這感覺，是故人來了吧？”中年男人的表情并不意外，眼神中竟帶着期待的狂喜。

白眉老道以媲美光速的飛行速度抵達戰場，揪住中年男人的脖頸摁在地上，頃刻間，地上的草皮連同各種塵屑飛出去，地面出現了裂痕。

蘇菀菀雙手雙腳着地膝行過去，試圖去摟抱已經失去意識的蘇哲，但她太低估了成年男子的重量，試了好幾次也沒能成功托起蘇哲的肩膀。蘇哲受傷的手臂摔進裸露的泥土裡，細細的泥沙沾上了血肉，看起來狼狽不堪。

“菀菀！”

這道聲音如同天使下凡，蘇菀菀擡頭去尋，帶着哭腔，時隔幾日再次喚出了他的名字。

“沈乾！！！”

沈乾急匆匆趕過來，蹲下身背對着蘇菀菀：“快，把他弄到我背上。”

蘇菀菀搖頭：“我沒力氣了，我做不到啊！沈乾！快救救我！”

沈乾聽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心軟下半分，一臉溫柔地摸了蘇菀菀的頭：“别怕，我在，我抱着他，我們一起去醫院。”

蘇菀菀忙不疊地點頭，雙腿軟得不行，她強撐着支起來，不讓沈乾看出來自己的異常。沈乾忙着把蘇哲打橫抱起來，用了疾風步，蘇菀菀緊随其後。

急診室的醫生簡單查看了蘇哲的傷勢，面色凝重：“怎麼傷成這樣的？誰是家屬？”

“我是。”蘇菀菀抹幹眼淚，站了出來。沈乾側頭看她，有些意外。

“他需要手術處理，後續需要進icu，你們先準備準備辦手續，我們先處理一下。”

“好。”蘇菀菀走出兩步，忽然感覺肩膀的溫度撤掉了，她回頭來看沈乾：“沈……小師叔，我先過去。”

“我跟你一起。”沈乾快步跟上去。

icu在醫院最頂層，一個偏僻的角落，幾個護士、醫生拉着包成木乃伊的蘇哲火急火燎地闖進了門，蘇菀菀死死握住病床側邊欄杆，送到門口才被迫松開。

“手術縫合得比較成功，但病人失血過多，現在暫時還沒恢複意識，估計明天就會醒來了。”醫生說：“icu不能陪床，探視時間也是固定在每周三，你們就先回去吧，有事我們會打電話，記得保持手機暢通。”

這會兒蘇菀菀才是能真正順暢地呼吸，她緊繃的身體陡然放松下來，頓覺無力，攤進沈乾的懷裡。

“謝謝醫生，我們知道了。”沈乾回複到。

“現在我們回家嗎？還是你要在這裡坐一會兒？”沈乾握住蘇菀菀的肩頭。

蘇菀菀深吸幾口氣，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今天，今天經曆的事太多了，我感覺有點累。”

“嗯。”沈乾回應到。

雖仍是心事重重，蘇菀菀此刻又能抽離一些心緒放在沈乾身上了，剛剛妥帖的體溫和過于暧昧的身體接觸又變得不适起來。

蘇菀菀下意識縮身拒絕，沈乾以為她難過，反而更緊地擁抱。蘇菀菀無力，隻能任由他擁在懷裡。

原以為她厭惡、回避的接觸，卻帶着無法抵抗的磁吸力，把蘇菀菀緊緊黏住之後便放不開了。深入蘇菀菀鼻腔裡那絲屬于沈乾的氣味，精準地刺激了她的淚腺，眼淚忽然決堤。

“我就這麼一個親人了，為什麼？為什麼？”蘇菀菀哭着說。

她的聲音并不大，在醫院寂靜的樓道裡都聽不真切，沈乾需要低下頭，用下颌挨住她的額頭，才能聽清。

“我們有什麼錯？！他憑什麼随意打我們？！”蘇菀菀執拗地問。

沈乾沒有回答，隻是把蘇菀菀更深地嵌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