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溫度會影響部分事物的存留時間。不是雪，是體溫。

*

冬季還未過去。

小早川侑理的身體比往常健康。以死氣之炎做屏障的方法有效且可行，然而就像雲雀恭彌所說的那樣，必須要在他身邊，一旦脫出雲之炎的延展範圍，身體的狀況反而會急速下降。

像不像反噬？

很像吧。

不過她的身體能維持到現在，已經很難得了。

小早川侑理在為她特制的病房裡撫摸過放置在書架上的書，從左到右，按順序滑過，把它們當成鋼琴的琴鍵，一個一個用指腹按下，嘴裡哼着對應的音階。她不會彈鋼琴，也不會任何樂器。

她隻是聽過鋼琴琴鍵在指端下流出的音色，打開蓋子，或許調音，或許不調音，黑鍵白鍵，一塊塊地按過去。在心煩意亂時重複一些機械性的事情，能更快地幫助心境重歸穩定。反複如此，她就記下了。

這是雲雀恭彌不在她身邊時，留下的習慣。

日本和意大利之間的時空差可不小啊。

聽起來有些埋怨的意味，但這可不是在說她的幼馴染失責——遇到不順心的事情，想要對親近的人尋求安慰，是很正常的事情。

特别恭彌身上的氣味，讓她熟悉，讓她安心。

淺淺的，吐息一口，無痕的，在鼻腔内留不下的。從年少的記憶裡遵循至現在，雲雀恭彌一直如此。唯一染上過其他氣味的時候，也是她染上的。手指停在“雲”上停下，描摹着書脊上的筆順，爛熟于心的字從指尖流動，無形的墨印在書脊。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

小早川侑理轉過身。他的頭發有些淩亂。

“侑理。”

“我在這裡。”

風雪的氣味迫近。她随他的距離慢慢仰頭，等他靠近後才能看清他頭頂上被雪淋濕成一縷縷的黑發。她用手背貼上他的臉，今天她的體溫十分正常，因而雲雀恭彌此刻低于她的體溫就顯得不太正常。

看來是趕回來的。和幾天前突然從意大利趕回來一樣。

小早川侑理張開雙臂，看見他什麼都不做地站在原地，問他：“不抱一下我嗎？”

雲雀恭彌對自己身上的寒冷心知肚明，他隻說：“現在不，會冷。”便打算先去換一身衣服再過來。他剛剛在科研所那邊測試什麼樣的材料才能承受住他的雲之炎，結果無一例外都無法保存。

面對他面前的一堆殘渣，科研所裡沒人說話。

正思考是否要換一種思路來儲存火焰時，手上的手環震動一下，屏幕亮起，顯示起另一隻手環主人的實時身體數據。這是侑理發的消息。

侑理醒了。

雲雀恭彌丢下一句“改日再來”便徑直向外走去。原本0.9秒一次的步伐逐步加快，腳步急促地落下，鞋底與地闆的磕擊回蕩在狹長空曠的走道内，陷在耳朵裡便是緊密地接上了前腳還未消散的尾音。

今日，科研所局部有急雨。

這場雨攜飛雪闖進溫暖的室内，在小早川侑理面前停止。

溫暖的手貼上他臉。他想讓她拿下去，剛醒沒多久的侑理，她的身體對外界的環境很敏感。冬季不适合她生存，為了避免産生額外病情，雲雀恭彌準備讓她短暫遠離一下自己。然而沒等他行動，侑理便打破了他的臨時想法。

她拉住了他身側的手，在他轉身後。

雲雀恭彌偏頭，向斜後的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