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大了,宋稷和陳博聞當着許多人的面打了一架,大大小小的官宦人家都知道點風聲。
次日下着大雨,國子監休學一日,公主府門剛打開,戶部尚書家的嬷嬷就找上門來。
看門的小厮驚訝之下道:“雨大,嬷嬷快進來,先在小門處稍等,我替您通傳。仝志,給嬷嬷端碗熱茶。”
“哎。”一旁另一個小厮應聲。
公主府小門内側造了一個歇腳的小棚子,裡頭常年備着各類雨具蓑衣熱茶笤帚等物。
嬷嬷在裡頭坐下,小厮用粗瓷碗給她倒了杯茶道:“嬷嬷請用。”
嬷嬷暗自納罕:公主府下人這般機靈有眼色,怪不得皇後娘娘放心讓公主獨自出宮居住。
那名叫仝志的小厮收拾好小門處的灑掃衛生,将幹活的工具一一歸置,然後便呆在小門處候着,偶有路過的行人随意看兩眼,不時會來個差人送文稿,嬷嬷不怎麼識字,隻知這些文稿都像奏折似的整整齊齊。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先前那位小厮領着一位身着宮裝衣着考究的婦人過來。
嬷嬷連忙站起來,婦人舉着傘匆匆走到小門處,二人見了禮道:“可是尚書府的周嬷嬷?”
周嬷嬷忙道:“正是正是!不知公主可起了?”
婦人笑道:“周嬷嬷來的不巧,公主還未起身,但公主早有交待:若尚書府來客,便請到偏廳喝茶。”
“老奴惶恐。”周嬷嬷忙推辭道,“不敢叨擾公主好眠,我來此隻為我家夫人,有一事相求,不好說與公主面前。”
婦人眉眼流轉,忽而一笑道:“我明白了,是為了昨天的事吧?”
周嬷嬷羞愧地點頭道:“此事我家夫人業已知曉,但不便前來,便托我來向公主告罪,改日我家夫人定親自上門向公主賠罪。”
婦人颔首,低聲道:“嬷嬷請帶話給你家夫人,公主不計較此事,全憑二位府上自行決斷,不會上達天聽。”
周嬷嬷肉眼可見地松懈下來,深深做禮道:“多謝公主體諒。”
方姑姑回到卧房,公主已經起身梳洗,方姑姑接過小丫鬟手中的木梳繼續替公主梳頭,邊梳邊說道:“門上收到國子監的消息,稱今日雨太大,上午的騎射課取消,公主可下午再到國子監上課。”
身旁的小丫鬟給方姑姑遞上一支簪子。
“尚書府的周嬷嬷剛剛來了,我遵照公主的意思,告知周嬷嬷不必擔憂天聽。”
方姑姑替公主将發尾挽好,端出銅鏡照了照耳後給公主看。
公主滿意了再将銅鏡放下。
小丫鬟送上熱帕。
方姑姑伺候公主擦手。
公主理了理衣袖站起來道:“大舅子打姑爺,兩家都不光彩。陳尚書大約不想退親。”
方姑姑不解,“鬧成這樣還不退親?尚書老爺圖什麼?”
“誰知道呢。把呈報拿過來,我看看。”公主臨窗遠眺,随意地吩咐道。
仝志捧着一摞呈報送進來,“公主,今日三本呈報。”
“放下吧,半個時辰後來取。”公主拿起一本呈報開始看。
呈報是陛下特意要求,每日給十四歲以上皇子公子各抄送一份朝中大事奏章,大皇子、昭武公主、二皇子、三皇子各有一份。
二皇子離京督造行宮,三皇子遠在北定軍營,十日送一次。
三份呈報一份說黃河水患,一份說屯田耕種,另一份說西北軍招軍。
呈報中寫道:渭水、洛水、汾水均有漲水的迹象,希望朝廷盡早派遣欽差巡視黃河沿線河岸情況。隴右道今年糧食産量略有上漲,屯田數量希望增加十屯。西北軍三年前一戰損失兵力數萬,加之許多老弱殘兵無力鎮守邊境,希望朝廷允許兵士還鄉,另招募新兵一萬填充兵力。
公主放下呈報思索着,渭水和洛水分屬兩個區域,而這封奏折是一個叫杜景之的人上報,山高路遠到京城已經過了十幾日,不知這位杜大人與大皇子母族什麼關系。
隴右道屯田已經多過其他地區,若再增加,便要增加兵力,朝廷增加軍費,此事不合适,大約會駁回。
西北軍招募新兵恐怕也不行,近年來西北無戰事,長期維持五萬軍士的吃喝拉撒甲胄馬匹武器都是一筆很大的支出,但西北元帥顧安邦是個有一說一的人,如非必要絕不會開口向朝廷要兵,難道西北有什麼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