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驚喜地望向公主,可公主已經轉身欲走,留下一句冷淡的話:“好自為之。”
是夜,公主包了一間戲坊二樓,點了一出《梁祝》。
身後一群侍衛圍着,方姑姑在其中,焦急又慌張。
在梁祝化蝶的唱詞中,二樓某扇窗戶上映出兩個剪影,如鴛鴦交頸,纏綿悱恻。
夜過三更,一行人方才回府,李四照舊送蘇姑娘回家,而宋稷則是喜笑顔開從公主府跳回自家院中。公主面似沉水,找來侍衛長:“從今日起,院牆上壘一圈鐵蒺藜。”
侍衛長沉聲應了,他早已看不慣宋世子混不吝,若非宋世子與公主沾親帶故,膽敢翻越公主府便是腰斬也使得。
“我的殿下,此事萬萬不能有第二次。”這一夜過得方姑姑心驚膽戰,生怕叫人認出來公主夜半混迹酒坊。
方姑姑服侍公主更衣,在公主身邊苦口婆心勸道:“若叫娘娘知道,奴婢便是萬死難辭其咎。”
公主揮揮手叫她退下。
好在自打鐵蒺藜裝上牆頭後,宋世子便不再讨嫌。
又或許是宋世子終于學聰明了,因為濟甯侯府後門擡出了一具小厮屍體——門上仝志得後門小厮回報,得知宋世子的貼身小厮夏甯沒了。
“仝哥,小三兒跟着濟甯侯府的人一塊去看了,就是宋世子的小厮夏甯。”後門小厮默了默道,“血肉模糊,生生打死的。”
仝志點點頭不露聲色:“我知道了,好好當差。”
後門小厮心有戚戚焉,一臉難看地回去當值。
人命輕賤,死了就死了,過個三五月,誰還記得你小厮夏甯?活着的時候算是濟甯侯府一号人物,說起來也是侯府世子貼身侍從,在外頭誰不敬畏幾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府上主子犯事,連累的不還是伺候的人,夏甯跟在宋世子跟前少說10來年,這麼個人說打死就打死了,濟甯侯府連個屁都沒放。公主府的守門小厮心灰意懶地思忖着,蹲在後門好幾日沒精打采。
又過了幾日,濟甯侯府上給公主府送上了幾批新布料,濟甯侯夫人的貼身婢女說:“我家夫人在宣陽坊盤了間布料鋪子,特意給公主送幾匹瞧瞧顔色。”
今次來的仍是那位桃紅襦裙婢女,自稱小桃,方姑姑在前廳見她,她帶着幾個小丫頭捧着幾匹色彩豔麗的布料過來,都是上好的織錦。
小桃面甜嘴快,見到方姑姑出來連忙迎上去道:“見過姑姑,姑姑今日依舊光彩照人。勞煩姑姑替我家夫人問公主安。”
方姑姑掩唇一笑,目光在小桃身上溜了一圈,小丫鬟許是在濟甯侯夫人面前得了臉,今日打扮光鮮了些。
方姑姑微笑道:“小桃姑娘好爽利的嘴皮子。”
小桃圓圓的臉蛋兒團團笑意,“得了姑姑誇贊,是小桃有福氣。姑姑,今日我家夫人讓小桃給公主送幾匹布料,姑姑您瞧,都是我家夫人仔細挑了顔色花樣,不知公主喜好如何,便每樣都送了來,請姑姑勿要嫌棄。”
說着小桃将幾匹布料翻開給方姑姑看,邊看邊說道:“不拘哪個花樣隻要公主喜歡,我家夫人便多送些來。”
方姑姑看出來這些都是京中最新樣式,花紋也多是蝴蝶蘭花等年輕款式,微微點頭道:“侯夫人有心了。”
小桃眉眼彎彎,滿面含笑道:“幾匹布料不當什麼事。我家夫人還交代了一件事,勞煩姑姑代為轉達。”
小桃從身上掏出一封請柬道:“明日我家夫人在府上設宴,請公主與諸位京城閨秀一同鑒賞花卉。請公主撥冗參加。”
方姑姑心思電轉,接過請柬微微颔首道:“我定轉交于公主。”
“多謝姑姑。”
方姑姑送小桃離開,在二門處思索了片刻,召來侍衛李四道:“李四小哥,勞煩您跑一趟宣陽坊,瞧瞧濟甯侯府的鋪子開在哪。”
方姑姑給李四看了布料上的徽記,李四看清楚後抱拳出了府。
方姑姑拿着請帖,想了想,着人收了布匹,又提着裙擺到廚房吩咐了一聲:“曹竈頭,今日公主的午膳早些做,我給公主殿下送去。”
公主騎射課結束,一貫有更衣的習慣,通常更衣結束公主府的午膳也到了。
今日公主更衣出來,發現方姑姑一同來了,便知有事。
“母後要我入宮用膳?”公主問。
方姑姑連忙上前替公主挽好發帶,“不是皇後娘娘,今日公主還是在國子監用餐。”
方姑姑在公主的休息室布置好餐食,伺候公主用了午膳,收了碗盤,公主漱了口後,才将濟甯侯府的請帖奉上。
方姑姑站在一旁道:“濟甯侯府上午來下帖子,我擔心公主明日休沐有其他安排,特意來請示公主,是否回了宋家。”
“公主今年沒參加過什麼宴請,我想着您是不是去濟甯侯府露露臉。”方姑姑道。
“宋稷還在府上禁足?”公主問。
方姑姑點點頭道:“宋世子已經告假月餘,還在禁足。”
“明日付宴,去看看他。”公主将帖子還給方姑姑道,“回去吧,我去上課。”
“是。”方姑姑帶着東西回了府。
令管公主衣着的小丫鬟開了庫房,替公主挑了一套簇新的鵝黃襦裙和牡丹對簪。
可轉念一想公主喜愛行動方便的服飾,又選了一套淡紫色交領袍。
到了下午李四才過來回話。
方姑姑正在替公主整理明日穿戴飾品,忙放下手中的寶石問他:“怎麼樣?查到了嗎?”
李四抱拳道:“姑姑交代的事已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