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雙目放光,“師兄你說真的嗎?”
那位讀書人心虛了一瞬,不過很快便拍着胸脯道:“當然!師兄何時騙過你。”鄭大儒确實是最好的夫子,不過嘛鄭大儒隻教皇子皇女。
小兒捏捏拳頭鼓勁兒道:“那我去試試?”
“快去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讀書人不停慫恿他。
“師兄那我去了?”小兒有些遲疑。
旁邊人瞧出此人不懷好意,卻不提醒,隻在一旁看好戲。
小兒邁着大步子,果真一步一步走去率性堂。
許多人驚訝這小子要幹嘛?不知道那邊是國子監禁地嗎?
課舍的夫子在另外一邊也看到了,不由皺眉,想喊他卻走到率性堂門口。
“鄭夫子,不知你考的什麼?”小兒聲音略微顫抖,但仍堅定的問出了口。
所有人都将目光挪到他身上。
小兒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眼底滿是無辜。
公主皺眉,大皇子也不高興,甚至覺得這個孩子就是來看自己熱鬧的,此時已經瀕臨炸毛邊緣。
鄭大儒正訓斥各位學生,冷不丁聽見有人在身後說話,竟吓了一跳,轉身一看,原來是個身量不高十二三歲都孩童。
小兒雖然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又問了一次:“鄭夫子,聽說您是大楚最好的夫子,通過您都考核就可以考到功名。請問您考得是什麼?”
鄭大儒倒是收斂了怒氣,一個孩子而已,他揮揮手:“快回你的課舍,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誰知那孩子異常堅持,“鄭夫子,請您考我吧。我一定答得出來的。”
大皇子嗤笑:“癡人說夢,你字認全了嗎?就敢在此口出狂言。”
鄭大儒亦覺好笑,揮手攆他走,“休要糾纏,速速回去。”
顧平西上前抓住他,“快走吧,我送你回去。”
誰知那孩子一把甩開顧平西的手,大聲道:“鄭夫子,我誠心向您請教,為何你不願考較我?難道是因我年紀小便看不起我?”
公主皺眉,預備叫侍衛來,将此小兒捆了送走。
鄭大儒制止公主,叫顧平西讓開,蹲下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小兒站直道:“回夫子,我叫黃昭,昭昭日月的昭。”
鄭大儒饒有興趣地站起來看着他,“好,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要求本夫子考較你,那本夫子就滿足你的要求。”
本來黃昭的夫子已經從長廊跑過來準備帶黃昭離開,哪知遲了一刻便讓黃昭得逞,索性他便站在廊上,等黃昭答完再走,他有私心:興許鄭大儒能看上這位小貢生呢。
隻聽鄭大儒說:“黃昭你聽好了,本次月考的題目是背誦《六韬》全文。你能背出來嗎?”
黃昭聽了題目眼中大亮,當即開口道:“《六韬文師篇》,文王将田,史編布蔔,曰:田于渭陽,将大得焉……”
衆人驚訝,公主與大皇子對視一眼,紛紛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孩子真會背?
“《六韬大禮篇》文王問太公曰 :“君臣之禮如何?”太公曰:為上惟臨,為下惟沉。臨而無遠,沉而無隐。為上惟周……”黃昭不出一盞茶便背到《大禮篇》,甚至有越背越快的迹象。
陳博聞機敏,從桌上抄起一本書冊翻開便看,越看越震驚,他背得絲毫不錯,大皇子那邊杜晖和張钰也在翻書對照,大為震驚。
鄭大儒本意逗逗他,誰知竟真叫他背出來,面色漸漸變得嚴肅。
周圍本來看熱鬧竊竊私語的學生,此時紛紛屏氣凝神,生怕打斷了黃昭的思路。
有人小聲地說:“黃昭加油!”
“黃昭加油!”
“加油!”
“黃昭加油!”
“《守國》文王問太公曰:“守國奈何 ?”太公曰:“齋 ,将語君天地之經,四時所生,仁聖之道,民機之情。王齋七日,北面再拜而問之……”黃昭目不斜視,語句清晰,無一處錯漏含糊。
此時他似乎變成了平民學子的代表,大家都希望他背得多一點,再多一點,好像這樣就能比過那些天生世家公子們。至少這一次,是他們平民更厲害。
“《戰步》武王問太公曰 :“步兵與車騎戰奈何 ?”太公曰:“步兵與車騎戰者,必依丘陵險阻,長兵強弩居前,短兵弱弩居後,更發更止。敵之車騎雖衆而至,堅陣疾戰,材士強弩,以備我後。”黃昭背出最後一個字,身後突然傳來巨大的歡呼聲!
“哦!!!!”
“黃昭你好厲害!”
陳博聞臉色難看,大皇子那邊也不遑多讓,隻有公主目色深沉,面無表情。
鄭大儒也沒想到黃昭真的能背完,而且一字不錯,這可如何是好?
大皇子與公主的臉面當真不要了?鄭大儒掃視一圈,黃昭已經被衆人擁簇着歡呼,而大皇子和公主及其伴讀臉色均不好看。
鄭大儒想了想笑道:“小小年紀難為你記住這麼多,非常好!今後你是率性堂的學習标榜,答得很好,你本次月考通過了。”
黃昭本來忐忑,但一聽鄭大儒的話頓時笑開了花:“哦哦!我能考功名咯!”
“黃昭,我問你,你對你所背的内容都能理解嗎?”鄭大儒俯身溫和地問他。
黃昭頓住,斂了笑容緩緩搖頭,大大的眼睛中全是迷茫。
鄭大儒摸摸他的腦袋,“好好跟你夫子學道理,等你能理解你所背的内容,你就能考上大楚的狀元了。你想考狀元嗎?”
“想!”黃昭答得響亮。
鄭大儒呵呵一笑:“那就好好跟你夫子學吧。你看,你的夫子在那裡等你。”
黃昭順着鄭大儒指的方向看去,他的夫子正在廊下微笑看他。
“夫子~”黃昭如乳燕投懷飛奔過去。
鄭大儒再轉身看自家的學生,挑眉道:“不如舞勺之童,諸位,恥乎?”
衆人垂手默默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