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幹什麼?”看着自己優秀的女兒變成這個樣子,餘母心裡的痛更無法言喻,“你不是在和我們作對,你要毀了你自己,為那樣一個男的你要毀你自己。”
“讓她走!”餘父甚至想斷絕父女關系了,“離開這個家她連自己都養不活,我看她有什麼本事養孩子。”
“别幫她!”餘父的一聲怒吼,讓保姆和餘思雅不禁都打了個冷顫。
她從保姆手裡接過行李箱,每下一級樓梯,似乎就更重了一點,可她腳步堅定,不回頭也不停留。
張慶天的号碼已成空号,曾經的同學、朋友那兒也聯系不上他,去每一個他可能會去的地方,也是枉然。沒想到身上的錢很快就花完了,去找工作,聽到她是孕婦都拒絕了。本來就借住在朋友家,也不好再開口借錢,更何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上。
每天就遊蕩在大街上,還幻想着能再次碰到張慶天,可幻想終究隻是幻想。
每等一天,就更絕望一點,可是她怎麼能相信,曾經那麼相愛的人就這樣分開了呢?她更不能相信,張慶天會為了50萬,放棄她和孩子,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分明不是這樣的人啊!
夜裡睡不着她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堅持一點,再堅持一點,就能順順利利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努力一點,就能找到張慶天。至少要一個答案啊,至少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選。
可能眼淚就是在那個時候的夜裡默默流幹的,以至于後來想大哭一場,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場,都做不到了。
睜開眼,還是一樣的絕望。
被黑暗籠罩着,卻不能被吞噬;想走出陰霾,卻不能再動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這顆心,任它跳動,任它衰竭,任它發出的無知的力量漫延整個身軀,卻又散不出去,隻是悶,又難以爆發。
她多想,就在這樣的夜裡,悄無聲息地睡去,沒有一絲痛苦,然後再也不醒。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躺在擔架上,被一群人圍着,推着跑着,聽到她母親的哭泣聲。然後陽光突然變得熱烈、刺眼。她下意識地去摸,下身沒有血。
“你終于醒了,終于醒了。”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餘思源緊緊抱着。
“姐,你能不能答應我,好好活着。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像從前那樣活着。”他好想念以前那個明媚大方、溫柔善良的姐姐啊!像太陽一樣。
他哭了,看得小意也想哭。還好隻暈了一晚上,還好醒過來了。
“你壓得我胸口疼。”
餘思源猛地起來,看他抹眼淚的樣子,餘思雅不禁想到兒時,父母忙于工作,弟弟幾乎都是跟着她的,要說照顧,更多的是陪伴,因為她,也怕孤獨啊。
“姐,你還記得小時候爸媽給我們買的地球儀嗎?我們兩個總喜歡把它放在桌上轉啊轉,想象着我們長大以後要走遍每一個地方。你還這麼年輕,你不想去看看了嗎?”餘思源也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好一點,隻是不想放棄,“姐,忘掉以前那些事吧,我帶你去國外,遠離這一切,重新開始。”
忘記,忘記,忘記......
可她望着窗外的陽光,突然記起來,她找不到工作去發傳單的時候,就是在烈日下暈倒的,然後肚子裡的孩子沒了,她和張慶天唯一的聯系沒了。被父母接回家,站在兩扇大鐵門前,她好像醒了,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被人叫醒了。
又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用為錢發愁,不用擔心養不活孩子,也是這樣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堅持要生下孩子,不全是因為張慶天啊!那也是她的孩子,有她的血肉。
她燒掉了所有的信件,文字灰飛煙滅,可往事卻紮根在心底。隻有在夕陽下無意間抓拍的那張合照幸存下來。
她不願意出門,甚至不想下樓,一個房間和窗外的風景就是她的全世界。
慢慢地她被安排去相親,不抗拒也不熱情,她隻是走出了房間,沒有走出她的世界。
每一個她都不讨厭也不喜歡,直到遇見宋旻,她被帶進了另一座房子裡,相似的世界。
回頭看她走過的那幾年,好像很長很長,又好像隻是一瞬間。
宋旻是個挺好的人,她想日子就那樣過吧,生個孩子就那樣過吧,可惜天不遂人願。
一定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她自己都活不好,生命怎麼能延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