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雪原一望無際,不滅鬼火在冰面上熊熊燃燒。
先前互相玩鬧的世家子弟、對立靜坐的各家家主,陡然間冷劍出鞘,互攻互伐,劍光血光漫天。
滾燙的熱血噴濺,融化冰雪,順着冰河冰湖蜿蜒而下,殺伐之聲不絕于耳。
血紅色的陣印拔地而起,一道道墨色身影從天而降,不以數計的兵衛魔獸怒吼着沖向雪域。
“棄雪原!雪原難守!傳明氏家主令,棄雪原!退守雪域!”
“棄雪原!退守雪域!”
衆人退守雪域,北域十三州各家子弟死傷無數,他們依靠着城内的長牆街道,喘息着休息。
莫說世家子弟,如今在任的許多長老也未曾經曆過戰事,怎會不恐慌?但他們并非毫無準備。
雪域周邊,容晚早已同十三州諸位長老,夜以繼日地布下數道陣印,堪堪阻擋住落烏行軍。
一牆之隔,巨魔獸的嘶吼聲震天動地。衆人心知肚明,北域十三州已是上因界棄子。
可他們絕不會棄!
有人攻城,便有人守城。今日有人破一城,來日必有人奪一城。
望向城樓之上的那一抹血色的身影,他們自知有人守城,有人未棄北域。
十三州子弟凡是能起身、靈力未盡的善弓弩者,齊齊飛上城樓,一批頂替一批。
善靈陣符文的家主長老,起手結印,硬撐雪域大陣。
戰火紛亂,炮火聲嘈雜,衆人無心言語,唯有一女子擲地有聲的诘問句句同風雪一起落下來。
她衣裙之上沾染血迹,在茫茫落雪中紅得奪目。
“是誰撤北域大陣?是你?”容晚手中的冷劍橫于绯泉頸前,劍鋒沒入皮肉,血痕順着衣襟往下落。
“上仙為何不信,是首座啊。”绯泉彎唇笑道,他的眸光落向一旁跪倒在地恸哭的碧落,輕聲道:“妹妹别哭。”
“哥哥!你同上仙說實話!她絕不會冤枉你的。”碧落哭道。她被绯泉頸邊的鮮血刺得心痛。
“容皓絕不會撤北域邊防大陣。”容晚冷聲道。她的靈識越過雪原,直往上因諸多邊境,哀聲歎道:“上因邊境數百起戰事,容皓沒這麼蠢。”
她手中劍刃再深三分,“你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绯泉掌心浮現一道诏書,他不顧頸前利劍,往容晚身前走去,說:“北域十三州必敗,上仙何不大開城門,以免傷亡?”
“他要我這麼做?”容晚垂下眼眸,道:“好啊,北域失守,守将以死謝罪。他要我死,那我不得不死?”
“不可以!師父!”夙晝撤下手中陣印,跪于容晚身前,他牽住容晚沾血的雲袖,指尖被染的鮮紅。
“我來守城!”夙晝擡手去搶绯泉手中的那道诏書,怒喊道:“開什麼城門?絕無可能。”
“阿晝,聽話……”容晚無奈地喚他一聲,隻見他眼中的淚光再也盛不住,洶湧地溢出來。
“我怎麼可能會讓你替我,更何況,還沒有到大開城門的地步。”
“怎麼沒有啊?”绯泉哀聲歎道:“上仙,城門必開!北境十三州必敗!未免殺戮,隻能開城門啊!”
他說着淚盈眼眶,反手打落容晚手中利劍,拿着那道诏書,飛身而越城牆之上。
诏書化為光影,浮現天幕之上。
“首座急诏,由我守北域十三州。第一令。北境易攻難守,未免傷亡,我以守将之名大開城門!”
一道金光密鑰自绯泉掌心飛出,雪域城門不攻自破。
“你瘋了!”容晚擡手去抓绯泉,卻被碧落扯住衣袖。
“上仙,這大概……是哥哥想做的事。”碧落緊緊抱住容晚,她以渾身靈力牽制容晚。
“北域十三州——獻降!”
“绯泉!”容晚掙開碧落,閃身去捉高牆之上的绯泉。
绯泉扔下那道诏書,輕飄飄地向後仰倒。他自城樓而落——
“找什麼死?”容晚抓住绯泉的衣襟,她正欲拉他上來。
與此同時,城樓之下,褚盡歡隔着千軍萬馬,望向風雪中救人的容晚。他淡然地吐出一個字:“弓。”
褚盡歡拾箭彎弓,瞄準城樓之上墜落的兩人。
霎時間——三支鬼火光箭穿雲飛來。
“師父!小心!”
眼見容晚避之不及,夙晝撲過去,擋在她身前,一手揪住墜落的绯泉,另一手推開容晚。
褚盡歡眸色一暗,他微微偏頭,那三支箭似乎有生命一般,一支直沖绯泉,兩支直沖夙晝。
極為短暫的一霎那——
容晚飛身攔住最快的一支鬼火光箭,她握住箭矢的手在鬼火中燃燒,痛至神魂。
“哥哥!”
“阿晝!”
鬼火不滅,可燒盡神魂。
手中那支箭痛得容晚丢不開,她任由鬼火纏身,将兩人一起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