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傳送陣印直往東州,最是迅捷。
而此時通完東州的山道上,兩匹白色的靈馬飛馳行路。
為避容皓設下的詭道禁陣,容晚不再動用靈力,衡遊依她所言繪下靈陣,人間集市上買到的凡馬,便一日可行千裡。
容晚單手策馬,行在前路,衡遊死死抱住馬頸,面色慘白。他是第一回騎馬,舍命陪容晚。
一路上,他們出王城,踏過冷流雪野,見過秀麗河山,遇見過一座又一座風貌不同的城池。
過了烏雉江,便是東州。
如今戰事一起,城内百姓早已另行安置,東州城内隻有駐軍和仙門衆人,少有人在此時入城。
戰火紛亂,東州出入城的核驗嚴苛,容晚和衡遊入鄉随俗,下馬往城門走。
守城将衛冷冷一瞥,帶着鬥笠的黑袍男子和似乎風吹就倒的白衣女子,冬日寒冷,隻着單衣的兩個瘋子?
他厲聲道:“陛下有令,無軍令诏書不得入城,平民可西行潞城就近安置。”
“哎!我可是給你們陛下面子,才守你們的規矩,快快讓我們入城。”衡遊牽馬的手仍在抖,臉色慘白,他發誓再也不騎馬。
“陛下有令,無軍令诏書……”
衡遊抱着劍冷哼一聲,正欲同他争執,手裡被容晚塞進缰繩。
“我們無意驚動你們陛下,但越過結界大陣直入東州總歸是不太好,隻是我沒有入城的軍令诏書,可否通報你們陛下?”
“陛下有令,無軍令……”守城将衛冷漠地重複着。
容晚正咬着唇沉思,衡遊忽然拉她到一邊,小聲嘀咕道:“夙……他不是給你寄過那樣多的傳書?拿出來一封?”
“守城将衛哪裡認識他的筆迹?”容晚搖搖頭。而且夙晝為免傳書被人截獲,筆迹封封不同,私印玺印都不曾蓋過。
“那……”衡遊兩手一攤,“我們怎麼進城,我可不想騎馬回王城。”
“我好像有一物,隻是……會不會不太好?算了,試一試,你牽馬。”
“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
“所以我這一輩子欠你。”
“要不起。”衡遊牽着馬,跟在容晚身後。
容晚面色冷漠地遞出一物,原本冷峻的将衛忽然雙手抱拳,厲聲道:“拜見陛下。”将衛随即撤卡防開城門,親随容晚身後。
“你給他看了什麼?怎麼就能進來了?”衡遊興奮地看東看西。
“你收斂一點,我們是進來了,但是可能有些不妙。”
人間界,見兵符如見君。但容晚身無诏書,怕是要被引火燒身。
果不其然——
東州城主府外,将衛讓他們在這裡等候,不過片刻,數名高手齊出,将二人團團圍住。
“硬闖?”衡遊刀已出鞘,護在容晚身前。
東州城内難免會有上因與落烏的暗探,他們不用傳送陣印、不闖結界大陣,都是這個原因。
運氣再糟糕一些,容晚體内的詭道禁陣難以壓制,容皓會立刻找到她。
容晚無奈道:“闖吧。”
話音一落,衡遊揮刀驚退衆人,他護着容晚一路往城主府内走。
一路上,衡遊酣戰,卻未曾傷人,而容晚輕飄飄扔出幾張符紙,将府内守衛定住大半。
一直闖到第五道門,容晚微眯了下眼睛,終于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在落烏時,便常年跟在夙晝身旁的十三,如今也為她送過幾道傳書。
那人見了她,連忙呵斥圍困的兵士,道:“住手!都住手!”他随即迎過來,替容晚衡遊牽住兩匹靈馬,說:“姑娘來了,也不寄封傳書,不然陛下又怪罪我等。”
“不礙事。”容晚問:“他在哪裡?”
“姑娘這邊來。”
“我雖戴着面具,但入城一路看見的人不少,不要将消息漏出去。”
“是。”
還未繞過長廊,容晚便見一個玄色身影衣袍随風,鎏金的龍紋繡在衣擺,他一聲勁裝,銀甲未卸,顯然是剛放下劍便趕回來。
容晚索性站在原地,等他過來。
夙晝不再繞曲回長廊,身形一幻便立于容晚身前。
他肩上是東州境外的落雪,臉側還有幾滴未擦拭的血迹。
“師父。”夙晝很是欣喜,他屏退衆人,這才看見坐在長廊裡的衡遊,問好:“多謝上仙。”
“謝我?有什麼好謝的?”衡遊歎氣道:“又得打架護着你師父,還不能你傷了你的人,當然要謝我!”
衡遊眼力極佳,瞥見夙晝眼中的熱意,道:“尋個人帶我找個住處,好困。”
“是。”夙晝手一擡,便有暗衛邀衡遊離開。
“師父。您……”夙晝壓不住面上的笑意,說:“我太高興。”
“高興什麼?”容晚問他:“近來可好?”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道:“涉及戰事,如何好?”
“阿晝,我不問戰事,是在問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