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有因,不是真的婚禮。我不愛他,也未曾後悔。”容晚垂下眸,清淺的瞳眸裡是猶豫,“以及,我……”
“你什麼?”夙晝的語氣軟了下來,似乎心情真的很好,連指尖也在她手背上雀躍。
停下來的腳步拉得夙晝一趔趄,他垂眸望向容晚。
那一身淺綠色的衣裙,繡銀的花紋閃着光,在這有些昏暗的巷道裡,随随便便映得一地碎銀。
“我……”容晚閉上眼,指尖絞着衣裙,夙晝頗有耐心地等待,她努力地不去回避他的目光。
“我愛你。”
“什麼?”
“很難懂嗎?”容晚咬了下唇,不肯再說一遍。
爽朗輕快的笑聲在小巷裡回響,仔細聽卻又幾分苦意。
“您說愛我?”夙晝湊近望她的眼睛,那樣坦蕩、毫不掩飾的愛意。她睫毛微顫,等着他說話,“可我不想愛了。”
察覺到他退後時,容晚抓住他的衣袖,強力而快速的脈搏聲在她指尖跳動,和他此時躁動的心一樣。
“我聽見你的心跳,你愛我,你依然愛我。”容晚不願去思考他的遲疑和退縮,她雙臂攀上他的肩膀,擡眸望着他,“你就是愛我。”
“是啊,誰讓我就是愛你。”
炙熱的氣息覆上來,他握着她的腰身貼向他,唇齒間湧動着旖旎暗流。容晚身後是冰冷的石牆,夙晝抱着她互換位置,自己倚在那一片冰冷上。他呼吸大亂,垂眸望着她如水潋滟的瞳,如他一般顫亂的呼吸,又要吻下去。
“好了。”容晚掙紮着從他身上起來,夙晝放開她,唇邊的笑意總算有了真心。
“去哪兒?”夙晝問,聲音中熱意不減。
“去王城墓室。”容晚已走遠了幾步,轉過身等他,逆光裡的身影不見容貌,見他不動,她又轉身。
意識到對方答非所問,夙晝跟上她的腳步,同她并肩而行,将她攬在懷裡,“為什麼去?”
“見一個老朋友。”
“誰?”
“青梅竹馬,聯姻對象。”
“嗯?”夙晝的語氣明顯停滞。
“這就是我舉辦婚禮的原因,他莫名其妙地死了,我要找到兇手。”
“呵!追兇?舊情難忘?非要報仇不可?”夙晝滿臉不屑,冷冰冰地問。
“不是,”容晚有幾分糾結,腳步也蓦然停住。真相說出來是否會惹他不快,時隔許久才能再見,她不想和他争吵又或者别的什麼針鋒相對。
玄衣青年冷哼一聲,“師父方才還說愛我。”
提醒她呢。容晚扣緊他的手,“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青年的眉微微挑了一下,步調也放慢了,又哼一聲,似是同意。
“我以為是你。”容晚以為兇手是他,矛盾的心緒拉扯得她日日不能安眠,“我期待是你,可我又害怕是你。”
“為什麼以為?”夙晝沒有問她的誤認,臉上也不曾有任何激烈的情緒,他隻是相信她的判斷,平靜地詢問緣由。
“他在與民同樂的遊街途中,先遇射殺,再遇刺殺。車辇下竄出的黑衣青年,用一把鋒利的匕首刺穿他的喉嚨。”容晚緩緩講述,“他叫明玄,剛好,也是一位太子殿下。”
“有意思。你想查,我陪你查。”
小巷的盡頭蓦然已至,他們一同怔愣住,眼前的景色波瀾壯闊,望不到邊際的桃林映入眼簾。
穿梭在桃林中,紛白的花瓣落在他們身上,粗壯的樹幹參天,桃枝與花瓣遮天蔽日。
“這裡的古桃林起源頗早,比我們當年在人間界相見,住進那座小院裡還要早。”容晚說。
明白話中意味的夙晝忽然怔住,他來了怎樣的一個世界,是她的家,是她的當年與以後。而他自己,在從前的從前。
“我們怎麼會相識的?”夙晝問:“你怎麼會來到我……”他停頓了一下,似是不知如何形容,斟酌出合适的措辭,他問:“怎樣來到我的時間?”
“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去,莫名其妙地回來,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和你一樣,從當年來到了現在。”容晚的确不明白,自從那句回家快樂後,她再也不曾聽見所謂系統的聲音。
“身份不明,目的不明,恐怕他也在找你。”夙晝補充說。
“又或者引我們到某個地方去,發現什麼。”
他們齊齊望向那一片存世至今的桃林,花枝亂顫,似乎在向他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