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天狗!”有小兒驚呼着扯着長輩去看。
年歲久長的魔王擡起頭,好似看見那位戮君的麒麟獸。眼睛一眨,月光灑下來,哪還有巨獸的身形。
街道上的洶湧人潮裡擠入幾道身影。尋常小獸模樣的墨麒撒腿狂奔,褚華秋追着他橫沖直撞,沖着路人喊道:“讓讓,對不住!”
看見褚扶光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街邊的攤位上,那裡放着許多枚晶瑩剔透的晶玉,容晚問:“想要?去選,我送你。”
話落,夙晝已然挑起了晶玉,他拿起一枚水滴形的血色晶玉,望着容晚,“師父,我想要這個。”
落烏依然依靠魔晶來買賣,容晚尴尬地笑了笑,“阿晝,我沒有魔晶,從前的都沒帶過來。再說,我隻能凝靈玉。”
肉眼可見地,夙晝淡淡抽了下嘴角,掌心微動,幾顆紅色的魔晶出現,他擱在攤位上一顆,拿起那顆血色水滴形的晶玉,站在容晚身側,聲音飄飄地落下來,“師父送人禮物,怎麼就成我出錢了?”
聽到這話,褚扶光顫顫地不敢選,他年輕的臉漲紅,在秀氣之外更添可愛。
“别管他,你喜歡哪一個?”容晚見他目光落在其中一枚淺金色的方形晶玉上時,伸手替他拿起來。
“客官,這兩枚是一對,不如一起拿了?”攤販是個年事已高的老者,白發白衣,短衫極簡,卻幹幹淨淨。
另一枚是圓形,亦是淺金色。容晚問褚扶光,“你和小華秋一人一塊,好不好?”
見小孩點頭,容晚拿起那兩枚晶玉,交給褚扶光。又選了一顆綠色的送給小樹,至于墨麒嘛,容晚選了一塊鎖形的金色晶玉。
包起來所有的禮物後,容晚揪着夙晝的袖口往前走,跟在左看右看的小孩身後。
凡是小孩依依不舍摸過的東西,容晚撓一下夙晝的掌心,手中就會出現一枚魔晶,然後她大大方方地買下五份。
“我也有?”夙晝問。
“誰說給你的?”容晚往前望去,看不到褚華秋的身影,擔心道:“阿晝,小華秋不會跑丢了吧?”
“他身邊可有一隻麒麟,能丢到哪去?”夙晝掃視着街道人潮,同容晚說:“這裡似乎隻有魔,恐怕我們的氣息已經引人注意了。”
容晚心口一緊,指下捏訣去尋墨麒,一如落烏,他的氣息淹沒在滔天的魔氣中,容晚探查不到。
早知道種一個傳送印了。
而小樹身上的傳送印和靈徑也被洗得幹幹淨淨。
嘈雜的聲音灌入容晚的靈識,她忍着煩躁去尋那一道特殊的、屬于人的氣息。
而褚扶光在意識到自己過分得到落烏衆魔的關注時,顫栗着躲在容晚身側。
“勞煩阿晝掩藏一下小扶光的氣息。”容晚在尋找褚華秋,而夙晝作為三靈混體,他能更好地幫助兩個小孩隐藏氣息。
一顆紅色的小珠塞進褚扶光嘴裡,他掙紮了下,可珠子像有生命一樣,爬進他的喉嚨裡,縮在心口。他拍胸嘔道:“嘔——”
好可怕。但是 ,他信任大小姐,所以這個冷冰冰的怪人,應該是個好人吧。褚扶光心道。
容晚沿着一絲人息往前走,她走得極快,夙晝拎着褚扶光的衣領,幾乎是拖着他走。
在一處人聲鼎沸的酒樓前,容晚停住,她聽見門口層層包圍的人群之中,有人驚呼道:“怎麼年紀輕輕的就死了?”
另有人說道:“他是人,落烏怎麼可能有人呢?”
聽見這話,褚扶光淚如雨下,而夙晝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讓一絲哭聲傳出去。
不該如此,目光遲遲不敢落入人群中,她忽然擡眸,望向前方三層屋檐上的一道身影,眸中殺意顯現。
追着那道身影過了王城,氣息散在風裡遍尋不到,容晚收回靈識,感到無力又窒息。
年少的褚華秋死在嘈雜人聲裡,四肢彎折着趴在地上,而墨麒不知所蹤。
沒有傷痕,沒有血迹,沒有什麼障眼法,也沒有任何陣印符文,不是毒,不是容晚所知曉的任意咒術。
“剝魂。”夙晝冷冰冰地說:“極其殘忍,生剝——”褚扶光軟趴趴地摔下去,夙晝将人撈起來,輸了靈力使他站穩。
“救不了了。”小樹怔然道:“神魂一寸寸剝下來,一旦離體,再回不去了。”
褚扶光死死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容晚掐訣起陣,傳送陣印的光芒亮起,卻聽見人群中爆發驚呼聲。
“她怎麼敢私繪傳送陣!快去禀報君首!”
從傳送陣裡出來時,容晚後知後覺,如今的落烏君首不會是褚盡歡,她在怕些什麼。
此間荒蕪墓林,風急樹響,驚起的血鴉,殘破石碑上刻痕斑駁,夙晝注視着其上的文字、名字。
“這是哪兒?”褚扶光畏縮地跟在夙晝身後,手中劍柄護在容晚身前,手指都是顫抖的。
“你或許可以理解為,這是他家的祖墳。”小樹語出驚人。
“這樣啊。”褚扶光收起劍柄,俯身恭敬地行過一禮。
“你怎麼知道?”褚扶光問。
“嗯……”小樹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我識字,再說你看他皺眉抿嘴的,很像……很是難過。”
她幾乎以為是他。容晚心口莫名緊了一下。
夙晝擡腳往前墓林深處,容晚叮咛着兩個小孩跟緊他,一行四人行于草深林密處。
而褚華秋的屍身,被容晚藏于靈境中。先前他還希冀着參觀靈境,和小樹打聽了許久,而小樹自是不願理他,很少回答。
容晚絕不想他以這種方式進入靈境,更令她憋悶難捱的是,他究竟是為何而死?
待看見夙晝停住時,容晚示意兩個小孩停下,眼前是一間墓室的入口。
許多年前,夙晝得到血靈珠的地方。容晚笃定,他定回來過此間無數次,那他的心會不會丢在了這裡?
隻是她好像大錯特錯,眼前的一切,似乎在警告她,現在與過去似乎在慢慢重合。
兩位太子殿下同樣地方式死去,僅僅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