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的不記得今天要做什麼嗎?”黑尾放下胳膊,手裡的耳機和遊戲機便立刻被拿走。
聽見他這麼說,兩個人愣住了幾秒,擡頭呆呆地看着他,然後異口同聲:“不記得。”
“換衣服,出門。”黑尾揉了揉塚原的頭,“我到門口等你們。”
“你記得嗎?”塚原從沙發上跳下來問研磨。
把遊戲機塞進口袋裡,研磨沉思:“我覺得我大概想起來了。”
說着他點開三個人的聊天組,輸入關鍵詞搜索了一下去年的消息記錄說:“是這樣的。”
“原來是叔叔工作的福利院,”塚原匆匆忙忙把拿了挂在玄關的大衣,“我竟然是因為猜拳輸了,不對,我為什麼在維也納還會和你們猜拳,而且半夜三點你們為什麼不睡覺?”
剛問出口她又比手勢讓研磨閉嘴,自己接着說:“你肯定在玩遊戲,阿黑就……算了,不重要,我上樓拿點東西。”
她快步跑上去背了吉他下來,懷裡還抱着一個巨大的糖果籃子,配上她穿的墨綠色外套和那層染成紅色的頭發,看起來就像個聖誕小精靈,不過研磨覺得她還缺了頂帽子。
一到冬天都很怕冷的兩個人剛出門就把帽子戴上,頭縮進衣領裡,然後插着兜慢悠悠走到了路口,黑尾叔叔的車停在那裡等着。看到他們終于出現,副駕上的黑尾打開車門,走過去接過現在被研磨抱着的糖果籃子,在準備幫塚原拿吉他時,她堅決拒絕說:“我自己背,樂器是音樂人的命根子哦。”
出發前她打開車窗望了眼天空:“今天是不是要下雪?”
“那可太棒了,”黑尾叔叔說,“孩子們也會很高興的。”
車程過半的時候果然下起了雪,夜幕降臨路燈亮起來,昏黃色的光把紛紛揚揚的雪花染成了金色,黑尾剛想讓塚原和研磨一起看雪,轉頭一看兩個人在暖氣的作用下困得打着瞌睡,他隻好搖搖頭,和爸爸輕聲聊起今晚的活動。
等車裡再次安靜下來,他想到父母離婚之前,爸爸就在橫濱的一所學校當老師,那裡的孩子和其他學校的孩子有一點不一樣,但和他一樣都在上學,他偶爾會看到爸爸蹲下來一字一句、慢慢地和他們交流,哪怕是簡單的一句話也要花上很多時間。
他是真的很有耐心,以至于在黑尾眼裡的爸爸一直都像個不太真實的好人角色。
搬到東京後,爸爸換了一份工作,但還是在做差不多的事情,黑尾覺得爸爸好像一直在幫助别人,雖然對家裡人的照顧沒有少過一分,但他們還是時不時會争吵。黑尾曾經很想知道為什麼爸爸做了正确的事情,媽媽卻還是要離開。然而爸爸從沒有主動說過,他便也從來沒有去問過。
直到自己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他在學姐提出分手的時候隐約明白了父母分開的理由,隻是再怎麼說清楚他也不會懂,任何一件錯事在愛面前都不再是錯誤,但如果沒有了愛,正确的事也毫無意義。
“那年地震我去做志願者,她是女校的學生,我在一塊木闆下發現了她,綁着的馬尾散開,她就這樣緊緊抓着我的手,顫抖着說了一句謝謝,我那時感覺自己看到了未來。”
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爸爸在喝醉了以後談到媽媽。
“鐵朗。”回憶被一聲呼喚突然打斷了,黑尾立馬回過神來,轉身叫醒後座已經頭靠頭陷入沉睡的兩個人。
抱着吉他的塚原艱難地睜開眼,又推了推研磨:“醒一醒,研磨,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