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瑤點着盲杖往前走,系統宕機,她不知道客廳裡有哪些人在。冷不丁聽到陸建國的聲音,她被吓了一跳。
她肩膀瑟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轉向陸建國的方向,被雨水打濕的臉上帶着幾分讨好:“爸爸,之鸢說,學校有事,她今晚就不回來了。”
她撒着謊。
“學校有事?”坐在沙發上的二哥陸殊擡起頭,他在他們所讀的聖·薔薇貴族學院就職,“我怎麼不知道?”
陸之瑤的身體,頓時繃緊。
顯得有些局促:
“我,我也不知道。”
她勉強道,“或許,是學生會的事,之鸢也沒有跟我說。”
冰冷、不信任的視線,透過眼鏡鏡片,落到她的身上。
陸之瑤似有所感,抓着盲杖的手指泛白。
坐在陸建國旁邊的大哥陸敖,則當即掏出手機,給陸之鸢打去電話。聽到電話鈴響的聲音,陸之瑤立刻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裡,她就像是被綁在火刑架上,等待宣判的囚徒。
直到她聽到陸敖叮囑電話那頭的陸之鸢,要她好好照顧身體、在同學家不要玩得太晚,懸着的心才終于落下。短短十幾秒,仿佛經曆了幾個世紀,等她回過神,才發覺後背不知什麼時候,起了一層冷汗。
原本就被雨水打濕的衣服,更濕了,像是鹹菜一樣貼在她的身上。
因為有陸之鸢“作證”,陸家人便不再關注陸之瑤。
唯有坐在沙發上的二哥陸殊,看向她的目光裡依舊帶着幾分冰冷的審視。
“好了,吃飯吧。”媽媽蘇黛跟甜點師傅談完,走過來招呼大家入座。
陸殊放下平闆,起身朝餐桌走去。
陸之瑤扣緊盲杖,站在原地沒動。
她望向媽媽蘇黛的方向,聲音裡帶着點委屈和期盼,開口:“媽媽。”
蘇黛身體頓了一下,轉過頭溫柔地看向她:“瑤瑤,有什麼事嗎?”
她的聲音明明那麼溫柔,可陸之瑤的心裡卻堵得難受。嗓子裡有什麼東西,就像是馬上要決堤了一般。
“瑤瑤?”蘇黛試探着。
客廳裡的其他人朝她看過來,不過她看不見。
“媽媽,我今晚想在卧室吃飯。你能讓張媽将我的晚飯,送到卧室門口嗎?”陸之瑤全身繃緊,她改變了今晚跟他們一起吃飯的主意。她努力揚起僵硬的嘴角,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難過。
蘇黛:“當然,我的寶貝。”
陸之瑤:“謝謝媽媽。”
她朝着媽媽的方向笑了笑。
握着盲杖,轉身。
哒哒哒。
她點着盲杖,快速前行。
在離開客廳後,臉上勉強的笑容終于消失無蹤,小臉蒼白。
為什麼他們還是不接納她?
不相信她的話,質疑她、欺騙她。
如果他們真的在意她,哪怕隻有對陸之鸢關心的十分之一,也不可能沒有人發現外面下過雨,她出現在客廳的時候渾身濕漉漉的。
沒有人發現,爸爸沒有,哥哥們沒有,就連對她說話很溫柔、好像很關心她的媽媽,也沒有。
從她出現在客廳,再到離開,沒有一個人、哪怕是問上一句?
沒有人在意她。
也不會有人在意。
她陰暗、卑鄙,是天生的壞種。
那張巴掌大的臉上,再次爬滿陰霾。
“嗚,瑤瑤還是不願意親近我們。她走得時候,故意不看我,而是對着門口的方向笑。”在陸之瑤離開客廳後,蘇黛捂住臉,抽泣了一聲,“那笑容,陰森森的、好像我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坐在餐桌旁的大哥陸敖開口:
“爸、媽,我問過司機,下午放學後瑤瑤就沒有從學校裡出來。她眼睛看不見,應該是故意的。故意甩開司機,不知道跑去哪裡,然後又渾身濕漉漉地跑到我們面前,想要博取我們的同情。”
“鸢鸢今晚沒回來,應該也跟她有關系。”
走到餐桌前的二哥陸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分析,“鸢鸢可是最懂事的。以往要是晚上沒回來,肯定會提前給家裡打電話。”
陸建國皺着眉,歎了口氣:“到底不是從小養在身邊的。”
蘇黛聽完更難過了:“我隻希望瑤瑤能早點接受我們。不要求她像她妹妹那樣優秀懂事,隻要健康快樂就好。”
陸之瑤蹲在卧室的地上,伸手拉開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門。
“摩爾,我給你帶吃的來了。”陸之瑤對着空氣,悶悶道。
漆黑的通道裡,一對拳頭大小、黃澄澄的詭異眼睛浮現出來。
陸之瑤的手指在地闆上摸索了兩下,摸到地上的餐盤,兩隻手抓住餐盤,遞到摩爾面前:“吃吧。”
“……”
摩爾從底下鑽出來,“你遞錯方向了。”
“啊?抱歉。”
陸之瑤尴尬笑笑,“我看不見嘛,總是容易搞錯方向。”
“嗯,不用解釋,我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