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一直對岑竹抱有隐約的期望,才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但是現在情況已經容不得再三猶豫了。
仙盟已經開始有所動作。
她不能繼續呆在魔域,必須在最短時間内取得岑竹的血,解開身上的封印,然後離開這裡,阻止岑竹毀滅修真界的瘋狂念想。
——
自從上次與溫言不歡而散,不知是逃避還是其他原因,岑竹即使晚上回府,也不到溫言這裡,而是另辟了處房間用作書房。
原先的那間屋子實則已經成為了溫言單獨待着的房間。
名為房間,實則囚籠。
好在平日裡一般無人打擾,溫言趁機在這段時間内打坐修煉,鞏固修為,凝練道心。
自葬禮過後,沒有了母妃在其中的制衡,魔主越來越忌憚岑竹與他所掌控的勢力。
他前一日剛剛操辦完母妃的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後一日便被魔主宣召觐見,要求他交出一半的兵權。
岑竹表面溫順,實則心裡一清二楚,被奪的兵權是他從養魂池出來後,名義上魔主賞給他,實則是用來與其他兄長制衡的。
自岑竹從修仙界凱旋而歸,吞并了兩位兄長的魔軍軍隊,原本五萬的魔兵,如今卻被整合得擴大至十五萬。
這樣龐大又令人眼紅的兵權,連魔主都忌憚三分。
如今平衡被打破,自然要重新規劃制衡方案,第一個下刀的就是岑竹的兵權。
岑竹沒有猶豫,當即便給了。
岑竹的表現魔主都看在眼裡,臉色顯而易見地好了很多,對岑竹的猜忌也消減了不少。
除了交出的這些,岑竹手中還有一大批魔軍。那些是當初母妃私下所贈,魔主并不知情。
岑竹手中兵權被削的消息不胫而走,連一貫流連魔域奢靡煙花之所的四皇子都聽說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魔主緊接着又傳召剩下兩位皇子。
四皇子向來是衆多皇子中最容易被忽略的那個,平日隻愛在女人懷裡消遣,但岑竹仍一直保持着對這位兄長的防範。
二皇子岑思本就經常上奏,與宮中來往頻繁,很快便得知了消息。
四皇子岑恪接到傳召的時候,還在銷金窩中摟着美人甜夢正酣。
他睡眼朦胧地被侍女拉着起床,沐浴着裝面見魔主,一直到與二皇子岑思一并跪在魔主身前,才猛地一激靈,眼神清明了些。
魔主一句話便削了岑竹的兵權後,似乎覺得還是不夠,将這兩名皇子召來,同樣要下令削掉他們的兵權。
然而這兩位皇子的兵權并沒有岑竹那麼好拿。
象征兵權的信物,兩名皇子并未随身攜帶,魔主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别堵在面前讓自己心煩。
岑竹聽聞這件事後不由得輕笑一聲。
他父皇的忌憚,可真是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岑竹以己度人,一直以為自己的四哥是個韬光養晦以待時機的狠人,沒想到岑恪真的是一個受驚的兔子,有風吹草動一下就炸了,他看情勢不妙,成為幾個皇子中勇于造反的第一人。
魔主剛下令收回了幾位皇子手中的部分兵權,兵權尚未轉移,心還沒有安安穩穩地落到肚子裡,就聽聞四皇子岑恪起兵造反的消息,氣得他當着衆多魔将的面摔了手中的折子。
見岑恪直接造反,岑思也不甘落後,畢竟他早就對魔主之位勢在必得。
在岑恪誓死不交出兵權,還大張旗鼓地率領手下所有魔兵往魔宮進攻之時,岑思則打着給魔皇護駕的旗号率先入宮。
岑思這麼多年的自己多年的辛苦籌謀并非無用之功,今朝終于派上了用場。
表面上是抵禦岑恪的狼子野心,實際上在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的部下滲透進魔宮内部,将魔主身邊負責守衛的高階魔修被侵蝕策反了七七八八,仿佛一個蛀得全是孔洞的蜂窩。
如今局勢分崩離析,加上魔主子嗣衆多,朝中大臣都在權衡與站隊,為各自未來仕途做準備。
在這樣局勢不明的時候,魔主終于想到了昔日裡最聽話的小皇子岑竹。
但被視為救命稻草的岑竹卻并不覺得自己能力挽狂瀾。
在他看來,自己反而是壓垮現況的的最後一根稻草。
岑恪這麼多年遊蕩花叢,帶兵作戰完全是紙上談兵,在他帶着手下魔兵大舉入侵魔宮宮門的時候,被早早得到消息守在此處的岑思上前攔下。
岑思坐在着兇猛殘暴的魔獸之上,大笑一聲:“皇弟,沒想到你這個看起來隻對女人感興趣的家夥,也會與我争奪魔主之位。”
岑恪譏諷回去:“魔主之位誰不想要,難道你不要?你若不想要,就别在這兒攔我,顯得太假惺惺。”
話不投機,岑思收了笑,對身後魔軍下令開戰。
岑思多年穿梭于朝堂,即使沒有潛心研究軍事,也比岑恪這個繡花枕頭要精通得多,很快便将他拿下,用繩索綁了,親自押着他去見魔主。
魔主肅立在魔宮大殿最上方的龍椅上,已經看到了即将靠近大殿的魔軍隊伍。
兩個皇子,一個是拉在地上拖行的階下囚,一個騎着魔獸姿态懶散,身後是穿戴着黑鱗甲胄如黑雲壓城的魔軍。
魔主見狀臉色陰沉,整個魔宮裡都彌漫着沉悶可怖的氣壓。
原因無他,眼前一片下跪的臣子平日裡耍筆杆子都很厲害,但實際作戰沒有一個能打的,境界高的那批武将被各方拉攏,早就起了異心。
魔主并不想在這個時候看見岑思。
卻沒想到岑思人影一閃,下一秒,魔主的脖頸處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彎刀。
衆人皆知,二皇子岑思一手彎刀使得出神入化,連魔力與修為境界也是魔主所有子嗣中最強的一個。
魔主感覺到脖頸上的涼意,驚訝後便是暴怒:“孽障!我本就屬意你繼承我的位子,你就非得做到這個地步嗎?”
岑思生了一張白淨面龐,此時笑得尤為溫文雅:“可是我族壽命綿長,我等不了那麼久了啊,父皇。”
魔主對最屬意的皇子失望透頂,高聲喚岑竹救駕。
幾個兒子中,岑恪是個草包,岑思急功近利,隻有岑竹這個小兒子心思玲珑,卻是最難以掌控的,但至少還能一用。
若非幾個兒子為了争權鬧到這個地步,他并不想讓岑竹參與進來。
岑竹在魔主的怒喝中不緊不慢地現身,眉眼冷冽,氣勢暴漲,威壓十足,漆黑骨劍唰地一聲出鞘。
他從容微笑:“父皇放心,兒臣這就為您清除叛軍。”
如今岑竹血脈返祖,加上這段時日不眠不休地修煉,烈性藥物的催化與滋養,他的修為已經逼近化神,往後不可估量。
魔主将他當做一把好用的刀,刀鋒所至之處,皆為臣服。
可刀也會長出反骨,不再聽話。
——當它失去刀鞘的時候。
骨劍一出必定收割性命,岑竹所在之處生機盡滅,他就仿佛地獄而來的索命修羅。
随後魔主眼睛瞪大,看見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以前的風言風語魔主自然知曉,但他不認為岑竹能憑自己就殺了岑樞與岑禦。
沒想到骨劍手起刀落,鮮血噴薄而出,染紅了朝堂,魔主親眼看見另外的兒子全都死于岑竹劍下。
滾燙的鮮血順着他手中漆黑的刀刃無聲流下,岑竹用袖口擦拭手中浸透了血迹的骨劍,唇角微勾,擡眼看向魔主。
他啟唇輕喚:“父皇,母妃已死,若還有人前來刺殺……”
“您說,這回還有誰能為您擋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