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窗沿已緊緊關上,邊緣卻擦上了道極淺的印記,大概是有人翻窗時留下的。
但他早已下令不許随意進入此間房屋,又有什麼人會從窗戶進來?
答案很明顯,他卻想讓溫言自己回答。
岑竹再次看向溫言,這次的目光裡不由得帶了些探究,以及若有似無的試探。
“我不會放過當日殺了我母妃的那批刺客,但全魔域搜捕他們,其實還有另一層原因,你可知曉?”
溫言搖頭。
岑竹接着道:“因為他們自仙盟而來,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一部分人是為你而來的呢?”
對于他的試探,溫言避而不答。
她被囚禁在魔宮中,根本沒有與外界聯絡的渠道,更何況仙盟隻知道合歡宗被屠宗。屠殺後的宗門一片混亂,究竟哪些弟子死了,哪些弟子失蹤了,根本無從查證。
岑竹緩步走到窗前,伸手拂過上面細灰,撚了撚指尖:“我再問你一次,你最好如實回答,别再傷我的心”
“告訴我,是不是有人來過這裡。”
齊飛墨與岑竹一前一後地過來,這一切發生得太過巧合,且岑竹五感敏銳,應該是已經發現了一些痕迹。
若是瞞,又能瞞多久?
溫言心中歎氣,走到桌前撥了撥不太明亮的燈芯。
在無人看見的角度,她指尖微彈,往裡面快速灑了些粉末,而後微微轉身,語氣中帶了些安撫之意。
“原本我不想驚動你,隻是來了個故人,你見過的。”
岑竹唇角勾起,緩緩開口:“故人這兩個字,大多是我的敵人,甚至是仇人,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種?”
溫言淡淡道:“你誤會了,并非你的故人。”
岑竹眼眸危險地眯起,落在溫言身上,強硬地托住她的下巴,逼她擡頭看自己。
“是我錯了,我竟沒想到,你在魔域還有故人。”
岑竹指尖力度很大,幾乎要将溫言的下巴掐紅。
他害怕失去溫言,這種難以控制的情緒支配着他的理智,縱容自己将她關在最隐秘也是最靠近自己的地方。
岑竹輕嗤一聲。
怎麼還有人能聞着味道湊過來,屬狗的嗎?
齊飛墨最是見不得溫言身處低位還被逼迫的樣子。
反正已經被岑竹找到了蛛絲馬迹,與其繼續讓溫言被他逼迫問責,不如自己站出來保護她。
他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
岑竹一擡頭,就看到了他無論如何都沒找到,結果卻在他最在意的人身邊,那條可惡至極的狗。
岑竹氣得臉色鐵青,神色愈加冷峻。
齊飛墨瞬間感覺自己周身一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溫言張開雙臂擋在岑竹面前。
長長的衣袖垂墜下來,剛好遮住了大部分桌案,以及剛從下面鑽出來的,灰頭土臉毫無儀态的齊飛墨。
但她不知道,岑竹一開始縱使生氣,卻并無殺意,反而是這個帶着保護意味的姿态激怒了岑竹。
岑竹的眼瞳緊縮,咬牙切齒道:“齊飛墨,溫言說的故人,原來是你啊……”
岑竹語調拖得有點長,聽起來甚至有些懶洋洋的,但眼神卻銳利至極,仿佛捕獵的猛獸,瞬間鎖定了齊飛墨。
岑竹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最為心靈手巧的魔姬趕制出來的,連衣角都像是在閃閃發光。
和穿戴華貴的岑竹相比,齊飛墨簡直如同在珍珠映襯下的魚目。
岑竹站在原地,對着張開雙臂的溫言勾了勾唇,發出一聲稍顯愉悅的輕笑。
“怎麼,你怕我對他做什麼嗎?”
岑竹如今的反應都早已超出溫言熟悉的範疇,她大概猜到他為何生氣,卻完全不懂為何他在見到齊飛墨後還能笑得出來。
于是溫言搖了搖頭:“無論如何,你不要傷害他。”
岑竹像是聽見了分外好笑的笑話:“你是在命令我嗎?”
“是請求。”
“可你别忘了,連你自己都是我的階下囚。”
溫言當然清楚自己在魔域的身份,更加清楚他們之間的仇恨是确實存在的。
隻是岑竹實在言行不一。
他對身為階下囚的她處置得太過寬容了,偶爾溫言會覺得他是嘴上想要報複,卻又下不了手。
她能感覺到,岑竹的心底總還是留了些柔軟的地方。
這也是除了解除詛咒外,她一再拖延時間,壓制修為的原因之一。
但溫言忘了,岑竹會對他心存柔軟,對别人卻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