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魔域加大了對行刺前任魔主之人的搜查力度後,接連有仙盟刺客被抓獲,如今隻剩下最後一人下落不明。
近日有密探追蹤到此人痕迹,一路尋去,卻發現此人進入了現任魔主從前的府邸,不敢貿然闖入,于是先回魔宮禀告魔主再做定奪。
岑竹剛剛即位,處理各項事務分身乏術,一晃眼就已經在魔宮裡呆了很多日子。
聽說有刺客闖了自己的府邸,顧及到溫言的安危,岑竹未曾多想,回府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溫言。
他沿着熟悉的路順暢無比地來到原來的書房門口,站定,修長的手指探出,碰到了薄薄一層門闆。
深色的漆面冰涼,岑竹指尖微動,卻并未立刻推門而入,仿佛被這些許的涼意驚醒。
月光逆着他的後背投下影子,岑竹睫毛輕顫,忽然意識到時值深夜,溫言說不定已經睡下。
而等到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進退兩難。
屬下全都沉默整齊地跟着他,沒有一個敢質疑他的行為,隻會遵從他下達的任何命令。
外面夜深露重,月華如霜。
溫言是他的階下囚,被他關在這方寸之地,隔絕外界所有的窺探,就像是一個被珍藏着舍不得拿出來的寶貝。
他的珍藏之人此時就在屋内,與他之間隻有一扇門的距離。
岑竹卻在此時遊移不定了。
上次不歡而散後,他接連與兄長鬥,與父皇鬥,直至取得最後的勝利,成為魔主,接連而來的是處理不完的事,殺不完的人,更加籌謀深遠的局。
這樣一算,他已經許久沒有見溫言,也不知她這段時間如何。
猶豫片刻,岑竹垂下眸子,終是推了門擡腳進入。
他的心已經給他指了路,無論如何,得看一眼她再走才能放心。
——
屋内并未點燈,岑竹打了個響指,所有燈盞齊齊亮起,在跳躍溫暖的火光下,他一眼便看到了溫言。
大約是夜晚,她用玉簪随意束了些長發固定在腦後,耳邊長長的碎發滑落在頸側。
明明是清秀的長相,反而在昏暗的燈光下愈發襯得容色清豔,是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感覺。
岑竹分明聽見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逐漸紊亂。
溫言看向岑竹,面上并無半分意外。
她早就聽見門外的聲響,再說畢竟是她占用了岑竹的書房,他何時回來,都是理所應當的。
燭影晃動,燈下兩人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溫言最先打破僵局,随意問了一句:“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很尋常的一句話,卻讓岑竹心中隐秘的期待情緒倏然落空,心底大片的失望鋪散開。
他原本想說隻是來看看你,話到唇邊,卻臨時改成了公事公辦。
“最近下令捉拿的逃犯逃進了府裡。”
溫言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後道:“勞煩魔主了,那……現在搜查結束了嗎?”
岑竹挑眉。
她不喊他的名字的時候顯得非常生疏,令人不适。
再說這是他的府邸,她反客為主不說,這是,趕他走的意思?
岑竹因為出衆的容貌,哪怕從前修為不高,也自小就受到優待,但凡是他提出的一些小要求,基本都會被滿足,更是無時無刻都在受到衆人關注和贊歎。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宮裡收到逐客令,這個人偏偏還是他曾親口承認過的心上人。
有些新奇,有些難以置信,還有些可笑。
岑竹的目光逐漸冷下來,他逡巡過整間屋子,不緊不慢道:“别急,一切才剛開始,你這裡是看押囚犯的重要場所,自然更要仔細檢查。”
溫言退後兩步,垂下眼睫,眸中閃過一絲焦慮與擔憂。
再待下去,她怕齊飛墨露餡。
齊飛墨是個愛恨都寫在臉上的人,脾氣沖動卻又性格單純。
難怪桑純總是将他護得嚴嚴實實的,他脾氣上來的時候真的容易闖禍。
隻是不知道為何這次桑純竟會讓步讓他來到魔域,這無異于送死。
自岑竹魔族血脈返祖後,修為增長的速度太過可怕,就算她突破了元嬰期也不是他當下的對手,齊飛墨性子過于剛正,溫言隻盼他千萬别與岑竹對上才好。
齊飛墨此時老老實實地蹲在桌下隐匿身形,他雖然沖動,腦子還是聰明的,知曉好好藏匿才是上策。
隻是在這命懸一線的時刻,他的心神卻仍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們的對話牽着走。
尤其當他聽見囚犯兩個字,額上青筋忍不住跳動,心口一股不平之氣激動難抑。
岑竹溫言當時為岑竹醫治的時候盡心盡力,盡管兩人立場不同,舊日的恩情卻是存在的。
現在溫言落入魔域,岑竹身為魔主,竟然欺負溫言到這個地步,還稱她為階下囚。
在齊飛墨看來這無疑是恩将仇報,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帶溫言離開這裡,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岑竹如今血脈返祖,五感遠超從前,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朝南的窗戶那側,竟當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迹。
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不緊不慢地踱步過去,果然發現了些有趣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