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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南城的天依舊是灰霾的,但到了年尾,政府部門已經在道路的兩旁挂上紅色喜慶的燈籠、裝上了閃爍的霓虹燈,亮色為南城增添了一點生動、光彩。
謝雲昭灌了一肚子的溫水去上學,她照例去食堂蹭免費的湯喝。
一整天渾渾噩噩的,課堂上老師講的知識她一點兒都聽不進去,昨天許敬他們被她糊弄過去了,接下來怎麼辦?高考狀元……她怎麼可能!
不然直接辍學打工?不!不行!辍學打工了,許敬就會知道她是哄騙他們的。再者,沒學曆沒技術,在南城這個普遍工資隻有兩千多的四線城市,她根本還不上八十萬。
滿腦子都是如何還錢還錢,謝雲昭被叫起來回答課堂問題的時候不出意料地回答不上,她低着頭站着,“對不起,老師,我、我不知道……”
“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考上的一中。”
“算了,坐下吧,課堂上要認真聽講,成績不好就更不能跑神,知道嗎?”
“嗯。”謝雲昭低着頭點頭。
終于熬到了放學的鈴聲響起,她背起書包又去了食堂蹭晚餐免費的湯。隔壁桌的同學似乎是她班上的寄宿生,幾人時不時瞥她一眼、上下打量着她好幾遍,在竊竊私語着什麼。
謝雲昭沒有精力去理會,冬日的天總是黑得格外地早,天一黑,回家的小巷子就危險了幾分。
在小巷口被幾個黃毛圍上要錢的那一瞬間,她心中的戾氣漸生。
“說話啊,啞巴嗎?”
“别和她廢話了,搜她書包。”
謝雲昭抱着書包被幾人推推搡搡着,眼見着書包要被搶走,她硬着頭皮道:“我家欠許爺很多錢還沒還,你們是想把我要還給許爺的錢搶走嗎?”
“許爺”兩字一出,小黃毛們頓了一下,互相面面相觑着。
半響後,他們呸了一聲,又推了她一把,罵罵咧咧地離開了,謝雲昭抿着唇加快腳步地回到了家。
小平房的木質房門被砸開了幾道口子,幸好門鎖還能湊合着用,謝家窮得叮當響,這附近的誰不知曉,因此謝雲昭并沒有想換鎖的準備,她也沒有錢。
她将書包放在客廳的地上,低着頭開始收拾一地狼藉的屋内。
收拾完後,她對着各科的作業頭疼又苦惱,物理試卷上,謝雲昭大刀闊斧地寫了個“解”字,随後又随便寫了幾個公式上去便停住了,實在是她完全不知道怎麼解題。
高考狀元……她當時到底哪來的膽子想出那套說辭啊!
扣扣扣——
木質房門被敲響的聲音。
謝雲昭渾身一顫,整個人坐立不安起來,難道許敬等不了那麼久,他反悔了?
這一想法剛浮現在她的腦海裡,那些他們說着如何榨幹她價值的話仿佛回響在她的耳邊,謝雲昭吓得眼眶瞬間發紅。
“是我,林既平。”
低啞又幹澀的聲音響起,謝雲昭一愣,林既平……是林既平。
這些天她度日如年,從一開始地期待和祈禱林既平回來,到漸漸對他心懷怨念,直到房門被敲響前,她已然忘記了林既平。
而現在……林既平回來了……
謝雲昭心情越發沉重,她拖着沉重的身體慢慢挪過去打開了門,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林既平拎着他的背包坐在了單人沙發上,謝雲昭坐在床邊,陽台外月色昏昏沉沉的,客廳的白織燈許是用久了,光線暗沉。
林既平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物理試卷上,他讀高中的時候,她上初中,雖然彼此間關系比較冷淡,但她初三的時候,他花了一段時間輔導過她功課,看來她上了高中,物理仍然是她的弱項。
謝雲昭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一張大部分都是空白的試卷讓她倏忽間臉頰漲紅。
與此同時,她同樣想起了初三時他曾輔導過她功課的那段日子,如果不是那段日子高強度的學習,她基本上是夠不到南城一中的。
要是……要是林既平願意輔導她三年的高中功課,那是不是……
夜色寂靜,謝雲昭的呼吸有一瞬間的急促,那是不是……高考狀元她或許可以稍微想一想呢?再者,即便不是高考狀元,成績不錯的話,學校和政府依舊有獎勵,隻要她能拿出一部分錢來,許敬他們至少不會一怒之下把她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