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人可依，而他其實也無處可去……

右小腿上的刺痛時時刻刻提醒着他的遭遇，若他的傷是意外，他再恨命運不公也認了，但他知道不是意外……他絕不會就此放棄為自己讨回公道。

今日他原本想離開，前往京照市的，但……謝雲昭那惶惶不安的眼神讓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索性再等多一陣子吧……那邊給他另找的學校讓他在明年下學期去插班報道就可以。

*

翌日，南城總是灰霾的天難得的明朗起來，謝雲昭醒過來後猛然從床上起身，拉開房門探出頭去，待看到廚房裡林既平的身影時，她才放心下來。

謝雲昭又轉身回了房間換了衣服，南城一中的冬裝校服是一件薄薄的外套，但無論天氣多冷都是必須穿的。

将洗得發白發皺的寬松棉服穿在裡面，外面再套上冬裝校服，活像個大圓球的謝雲昭走出了房間。

“林既平，早啊！”她站在廚房門口局促地笑着道。

林既平撇了她一眼，随意地點了點頭。

在軍校裡，所有人都是要早起的，因此天微亮的時候，他就醒了。醒來後愣神了好久，愈發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場永無止盡的噩夢一樣。

不願讓自己再沉浸下去，他起來做早餐。

“我煮了面條，你拿碗過來盛。”

謝雲昭揪着過長的袖口，挪了挪步伐走過去，看着碗裡飄香的面條，她低聲道：“謝謝。”

除了謝謝，她不知道還能如何表示她的感謝。

寂靜的小巷子随着天色亮起好像活過來了，周圍人聲開始響起，摩托車車聲轟鳴。

謝雲昭心懷珍惜地吃完了面條，雙手垂下幹巴巴地坐着，看着林既平吃早餐。

林既平頓了下，筷子停住，“怎麼了？”

“我等你吃完，把碗洗了再去學校。”

林既平眉心微蹙，“不用，你的碗也放這，我會洗，你去上學。”

謝雲昭自覺别人做了飯，她就應該承擔洗碗的事，她還想再說，林既平擡眸，不自覺露出鋒利的眼神。

謝雲昭心一跳，立刻止住了未說出口的話。

是了，哪怕林既平再怎麼看似溫和，實則他是個骨子裡冷淡疏離的人。

“那、那我去上學了。”謝雲昭小心翼翼起身，背起書包。

她的手放在冰冷的門把上，身後忽然傳來林既平的聲音，“雲昭，等一下。”

“怎麼了？”謝雲昭回頭，遲疑地看着他。

林既平拿出口袋裡的錢包，謝雲昭連忙擺擺手，反應過來又讪讪地放下手，林既平也可能是讓她回來帶東西回來……

“你的午餐費。”

她才15歲，林既平不敢給她太多錢。

真是給她的錢。

謝雲昭攥着掌心，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她需要錢，但手好像很重，怎麼也擡不起來。

年少青澀的時期，錢好像是刺眼，讓人沒有尊嚴的東西。

“拿着。”林既平塞給她。

“……謝謝。”

謝雲昭逃似的跑出了家門，公交車晃晃蕩蕩地行駛着，一直到南城一中門口，她的心緒才終于平複下來。

一進教室，物理老師梁珍就讓人把前兩天發下去的試卷交上去，聽到這個消息，謝雲昭慶幸昨天晚上她認認真真和林既平一起完成了試卷。

同桌的林菲菲唉聲歎氣，“我隻寫了幾道選擇、填空題，大題好難啊！”

物理老師梁珍就站在講台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全班人看，任何大一點地動靜都會被察覺，因此叫前排的組長給她抄一下是不可能的。

而同桌謝雲昭的試卷…… 林菲菲不抱任何期望，畢竟謝雲昭成績比她還差。

沒成想等到下午最後一節物理課，梁老師将早上收起來的試卷發下去前，特意在班級裡誇獎了謝雲昭。

“謝雲昭同學的物理試卷看得出來是很用心寫的，你們看看—— 都看看——”

聞言，沒什麼存在感的她第一次被老師誇獎頓時坐立不安起來。

林既平給她講試卷的時候會給她拓展思路，她下意識快速将他說的話簡單地記在了題目旁邊，她沒想到老師這一次要收試卷，還怕自己将卷面寫得太多太雜亂會被罵呢。

梁老師趁此機會又在班裡說了學習态度的問題，“你們班雖然在年級靠後，但還有兩年多，大家還有時間，要努力拼一把啊…… ”

林菲菲偷偷戳了戳謝雲昭的手臂，小聲道：“你爸媽給你請家教老師了？”

謝雲昭下意識想搖頭，但想起林既平……

林既平可不就是她的家教老師嘛…

謝雲昭點了點頭，心道：還是免費的家教老師呢……

被老師誇獎以及這節課她跟得上老師的授課讓她迷戀上這種感覺，一時間又想林既平要是能一直教她就好了……

林菲菲撇了撇嘴，什麼嘛…… 能請得起家教老師，那看起來謝雲昭家裡也沒她想象中的那麼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