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物讓方棠口幹舌燥,發出的聲音變得嘶啞,再加上絲竹管弦的雜音,衆人根本沒聽清她說什麼,倒是被方棠抱着的舞娘聽清了。
眼看方棠被抓,侍衛架住她往那個男人身邊拖,舞娘猶豫再三,決定救方棠。雖然她不站出來不會受到任何懲罰,而站出來卻反而會得罪貴人,世子也不一定會感激自己,但這個人是方棠啊!對于她們這些出身卑賤的女子來說,方棠是榜樣,更是希望,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讓希望泯滅!
舞娘深吸一口氣,從人群中沖到薛梁辰的面前跪下,大聲喊道:“世子救命!求世子救方棠姑娘!被何公子抓住的人是您未過門的妻子方棠姑娘!”
唱曲的人聲音穿透力之強可想而知,這回不僅薛梁辰聽到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瞬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整個二樓落針可聞。
“你說什麼?”
舞娘重複道:“求世子救方棠姑娘。”
薛梁辰坐不住了,推開身邊的美人起身,人群自動給他讓出一條路來,他一步一步走向躺在别人懷裡的方棠,在看清臉的一瞬間,說出了一句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話,“我不認識。”
沒等何公子大松一口氣,薛梁辰又道:“我沒見過她。”
何洛趕緊放開方棠,他想起來了,最開始的那句她叫方棠,他說怎麼這個名字這麼熟悉?原來是那個男人婆方棠!
人群圍上來,有人看見方棠的臉道:“常年在外帶兵打仗的人,有這麼白淨嗎?莫不是冒充的。”
此話一出,一時間議論紛紛。薛梁辰猶豫了一會,将身上的狐裘脫下來蓋在了方棠身上,衆人見狀,心知世子這便是要保她的意思了。
薛梁辰見地上的人頭發淩亂、面色潮紅,一雙手還在身上不停的亂抓,怒道:“何洛!你又給人下藥了?”
何洛沒敢做聲,他知道薛梁辰見不得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一時不禁有些後悔,生怕世子以後不帶他玩了,畢竟他父親能有今天,全靠長公主提攜。
旁邊有人出來當和事佬,勸到:“殿下,若這姑娘是冒充的,那便是有損未來世子妃的名聲,這樣都算便宜她了。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她的身份。”
薛梁辰冷着臉沒接話,心中不禁有些後悔當初沒有看祖母派人送給他的畫像。地上的人将狐裘掀開,不停的撕扯自己的衣服,薛梁辰隻好一遍一遍給她蓋上,畢竟船上除了男人就是賤籍的伎女。在大周,賤籍比奴籍更低等,不配服侍貴女。
就在薛梁辰一籌莫展之際,他的随從小六從衆公子身後擠了出來,低頭小聲道:“殿下,我……我見過、世子妃的畫像。”說完立刻跪下道:“小人不是故意偷看的,是那天拿畫像的時候跌了一跤,畫像散開時不小心看了一眼。”
薛梁辰大喜,道:“起來,快去看看是不是畫上的人。”
小六在衆目睽睽之下仔細看了方棠一眼,斬釘截鐵道:“是!和畫像上一模一樣,是世子妃!”
何洛聞聲跌倒在地,臉色煞白。人群也瞬間炸開了鍋,薛梁辰鐵青着臉命人将船靠岸,又彎下身将人從地上抱起來,誰知剛一抱起,方棠的雙臂就纏了上來,将脖子勾的直往前傾。
薛梁辰一邊往貴妃榻處走,一邊用眼神警告衆人,在場男子紛紛默契轉過身,不去看方棠失态的樣子。
“水……水……”方棠聲音暗啞不已。
薛梁辰将方棠放在貴妃榻上,捏住她不安分的雙手,疾聲道:“小六,去拿水來。”
二樓隻有酒,水還要從一樓拿,縱使小六跑着來去,也免不了要稍等片刻。薛梁辰見方棠表情痛苦,臉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沉聲道:“你給她下了多少藥?!”
何洛心知此時無法遮掩,硬着頭皮道:“……藥化在酒裡,我不知道世子妃這麼能喝。”
“水來了!”
薛梁辰忍住罵人的沖動,接過水喂給方棠,“慢點、慢點喝,水還有很多。”
方棠一杯接着一杯喝,但是越喝越渴,根本解不了心中的躁意,“熱,好熱,我好熱。”
方棠邊說邊扯衣服,薛梁辰不得不又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知道,船馬上就靠岸了,再忍忍。”語氣中的心疼隻要不是聾子都聽得出來。
“帶上、帶上她。”方棠眼睛直直地看向一個方向。
薛梁辰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仍舊跪在地上的舞娘,雖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很快點頭:“好,我知道了,我們帶她一起走。”
方棠頭發都汗濕了,船才靠岸。
“小六,去備馬車。”說完抱起方棠就要走,不想被何洛攔住,“殿下,你想怎麼罰我都行,能不能别告訴我爹?我爹知道了,真的會打死我的。”
薛梁辰氣笑了,“讓開!别讓我再重複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