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金實在是累的不行了。
這幾日來她從未睡過一個安穩覺。更何況雙手長滿了凍瘡,雖說回來之後用了藥,但始終沒有這麼起效,不會立馬有效果。
她癱倒在貴妃榻上,感受着屋内濃濃的暖意,逐漸将自己蜷縮成一團。被子是厚的,窗戶是不透風的,桌上的茶水是溫熱的。填金舒舒服服的喟歎一聲,将頭埋進了被子裡。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睡意正濃的時候,突然有什麼東西提着她的頭,面上突然一涼,填金撇過頭晃了晃,立馬就睜開了眼。
她将一隻手壓在腦後,翻了個身側躺,打了個哈欠,腦子還有些不清醒。隻能看見屋内原本自己點燃的燈隻剩下了床前的一根燭火。光線有些模糊,屋内也有些昏暗。有人正抓着她的手上藥。
填金看了看,發現是曲縛。覺一下子全醒了。她撐起身來,被子滑落,曲縛伸手給她攏緊。
“将軍,你回來了。”
曲縛微微颔首,垂眸繼續為她上着藥。填金不習慣,動了動指間,曲縛溫聲開口。
“别動。”
填金這才發現,曲縛正蹲在榻邊,如玉眉眼覆蓋了一層淡淡的疲憊。不得不說,曲縛這張臉真是世間少有。眉目鋒利,卻生了一張秾麗的美人面。如今夜燈淺淺,溫和的不像話。
填金好好欣賞了一番曲縛的容貌,這才想起要替自己邀功的事。嗓子有些幹澀,好在曲縛遞了杯茶過來。
“将軍,我這次任務完成的可以吧?”
曲縛輕笑一聲,耐心的換了一隻手抹藥。
“想要什麼。”
填金勾唇,湊近了些,帶着點雀躍。
“我家小姐。”
“剛剛執掌中饋,她一個人定是力不從心的。”
曲縛擡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微笑着搖了搖頭。
“你們主仆二人……你家小姐哪有這麼脆弱。她就不是個委屈得自己的人。”
“你都如此聰明了,她肯定也不差。”
“前幾日她也寄了信來。你有空便看。”
填金雙眼一亮,剛想說些什麼,卻被曲縛按住肩膀,微微歎了口氣。
“明日再看。你手上還有藥。”
曲縛低頭看着她腫大的雙手,短短的像幾根蘿蔔。雖然說這樣比喻非常不恰當,但是也可以知道她是受了一些苦的。原本就不圓潤的臉蛋更是瘦了一圈。他沒有多說,隻是抓着她的手一根又一根的塗着藥。
曲縛穿着寝衣,身上還帶着皂角香氣。他的手非常溫暖,握住她的手腕時,填金覺得自己的血也泛起了暖意。她眨了眨眼,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
“從軍妓營裡帶回來的那些人……”
“有安排。”
填金還想說什麼,卻見曲縛接着開口。
“有地方不懂?”
“海迷衛……”
曲縛上完了藥,翻來覆去看了看,确保上完了藥,便就着這個姿勢握住她的手腕,去解答她的困惑。
“今日領兵過去,北鞑軍隊正準備撤離。他們新舊二派并沒有達成協議,如今分裂的嚴重。海迷衛來打這場仗壓根就不是為了真打,而是借此清一清這舊派餘黨。”
“今夜交鋒,我們二人碰了面。”
填金微微一愣。可如今曲縛回來的這麼早。那麼這場仗就沒有打起來。
“他要清舊黨,我要回京都。”
“活捉了北鞑舊黨不少人,我們便一個退回去整治北鞑,一個退回來返回京都。”
“至于軍妓營裡帶回來的人,他已無利用價值,且都是些底層人,他并不在意。”
填金總算知道奇怪感在哪裡了。這相當于是兩赢的局面。既規避了戰争,又給雙方帶來的一定空間的利益。
曲縛揉了揉她的頭。
“可他也沒想到你這麼厲害。輕敵了。放火燒營帳的時候新黨人還留有一大半未離開。我領兵過去殺了不少人。若不是我去得快,或許連當面談判的機會都沒有。”
“他也隻能吃這個啞巴虧。”
填金點頭。
海迷衛第一次抓她去的時候她便發現周圍的營帳不像是要舊居的樣子。不管是新黨舊派,都做好了要走的準備。至于她為什麼知道,那就隻能歸功于日日來尋歡作樂的将士們。他們的話是沒把門兒的。也是知道這群軍妓是跑不了的。
實在受寵愛的人早就跟着他們走了。所以填金才提前了一日放火燒營帳。海迷衛将計就計,卻将軍妓營當作真靶子,到時候曲軍打過來,不僅能甩掉這堆爛攤子,還能省那麼一筆開銷。
不讓他吃點苦頭,填金心裡不舒服。
既要讓他吃虧,又要讓他還能存點理智來同曲縛交涉,填金可謂不煞費苦心。原本是想将他們一鍋端的,但曲縛來前便說過了,現下最大的問題不是北鞑問題,而是京都内部。若是花了太多時間,既無充裕糧草,又無更多凍瘡藥藥材,不可将海迷衛逼得狠了。
要留有談判的餘地。
填金歎了口氣。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曲縛硬巴巴地擠了句話出來。
“聽花郡主說,你有個乳名。”
填金心裡想着為自己謀福利,随意的點了點頭。
曲縛又開口。
“你未同我提過。”
填金疑惑。
“你沒問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