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容皇室公主和皇子分開排序,容帝司徒攸隻有一個皇子,大皇子司徒瑜,生母秦昭儀。
司徒瑜隻比司徒璃小一個月,幼年時,司徒璃、司徒瑜和路鳴镝三人在一處學文習武,故而司徒璃和這個弟弟關系比妹妹們親近些。但司徒璃及笄後,司徒攸為預備立儲,專門為她置了太傅太師,她與司徒瑜便逐漸疏遠了。
司徒瑜為人低調,從未顯露出想要争奪東宮之位的心思,但母族秦氏勢大,他又是唯一的皇子,天然具有優勢,司徒璃如今無法僅僅把這個弟弟當親人看待。
路鳴镝就不一樣了,路家不參與黨争,他與司徒璃和司徒瑜都能說得上話。
“去招呼一聲?”他問。
司徒璃朝路鳴镝所指的方向望去。司徒瑜身形挺拔,一身墨綠袍子,仿若山中勁竹,神情專注,不知正和赫連骁說些什麼。
司徒璃點頭,随後昂首闊步朝二人走去。
“瑜弟,”這是司徒璃幼時對司徒瑜的稱呼,帶有幾分親昵的意味,“方才九王子和小路将軍比武,你可看了?”
“皇姐。”司徒瑜轉過身來對司徒璃施了一禮,臉上笑容溫和,“我來得晚,錯過了九王子和鳴镝兄的強強對決,實在可惜。”
“無妨,九王子住在容都,離演武場也不遠,今後瑜弟和小路将軍都可以時常找九王子切磋武藝,王子,你說是不是?”
“太女殿下所言甚是。”赫連骁淡然道,“大皇子殿下方才和骁講到,太女殿下極擅騎射,骁也盼着和殿下比試一番弓——箭。”
司徒璃假裝沒有聽到後半句:“長公主稍後會請各位貴女表演才藝,幾位不如坐下來細賞。”
一旁的司徒珊聽見了,插話道:“皇姐今日也算半個東道主,可也要表演才藝?”
這話一出,幾個膽大的貴女也紛紛附和起來,問司徒璃是否要獻藝,司徒璃甩過去一記眼刀:
“本宮剛剛才表演了一出‘飛仙入水’,諸位看得還不夠過瘾?”
“不敢——不敢。”司徒珊拖長腔調道。
司徒璃素來知曉這個妹妹的性子,并不理睬她,拉着路鳴镝坐下。
第一位登台獻藝的貴女是榮安長公主的次女唐宜。她彈了一支琴曲,琴音如白雲出岫,輕逸動人。接着有獻唱的、獻舞的、現場作詩作畫的,各有千秋。
司徒璃漫不經心地欣賞着各位小姐的才藝,卻不時朝司徒瑜瞥一眼。她不相信司徒瑜來賞荷宴是為了結識世家貴女,相反,他極有可能是為了接近赫連骁,畢竟,直接拜訪赫連骁的飛雪殿未免顯得太刻意。
赫連骁不時和司徒瑜說幾句話,偶有一兩位貴女上前搭話,也隻是冷顔冷聲客套一番,除此之外,隻是安靜地觀看表演,司徒璃覺得,他看那些世家小姐的眼神和看那一叢荷葉并無差别。
無論他有沒有看上哪位小姐,都最好能盡快成家,不要多生事端。
賞荷宴直到夕陽西下時分方散,衆賓客各自回府。
在宮門口下了馬車,司徒璃也不傳轎攆,徑自帶着侍女走在宮道上,聽見身後十來步遠處有沉沉的腳步聲。弟弟妹妹們回宮與她不同路,身後的人便隻可能是赫連骁。她停下步子,等着對方走上前來。
“今日賞荷宴上,王子有沒有遇見心儀之人?”司徒璃開門見山。
“多謝殿下關懷,骁清楚兩國聯姻是何等重任,隻是骁初至容都,對大容風俗禮儀還不熟悉,怕唐突了衆位貴女,成婚之事需得從長計議。”
這番說辭倒挑不出毛病。司徒璃不語,擡腳往前走,赫連骁跟上去,與她步子平行。
一路沉默着走到了路口,司徒璃這才再次開口:“王子既有這份心,便該知曉,聯姻之事不僅關乎成婚雙方,更關乎大容北殷兩國的和約,為成大善,必将有所犧牲。”
赫連骁冷聲道:“為成大善,我便要耽誤一個無辜女子的終身幸福嗎?為成大善,若三年之期将至,殿下也要違背己心與洛将軍成婚嗎?哪怕殿下願意,又是否考慮過洛将軍的意願?”
司徒璃步子一滞:“你——”
“骁與殿下說過,我對大容風俗禮儀還不熟悉,多有冒犯,殿下見諒。”
赫連骁語氣中毫無歉意,說罷便轉身徑自朝飛雪殿的方向走去。
皇宮另一隅,茂密的竹林掩住了兩個綠衣的身影。是司徒瑜與一綠衣宮女。
那宮女屈膝行禮,姣好的面容上顯出惶恐之色:“殿下,内務府珊瑚一事是奴婢辦事不力,願受責罰。”
“錯不在你。”司徒瑜面色平靜,唇角仍噙着一抹溫和的笑意,“是皇姐性子太難捉摸。”他眸子陰沉了一瞬,笑意卻不減,“萍兒,你說,我哪一點比不上皇姐?”
萍兒仍保持着行禮的姿勢,擡眼望向司徒瑜,雙眼流露出掩藏不住的傾慕之意:“殿下乃人中龍鳳,自然無一處比不上皇太女。”
“她生母早逝,母族無權,朝中無人,父皇卻偏偏立她為儲……她不就是仗着父皇對她的寵愛嗎?”司徒瑜伸手輕輕擡起萍兒的下颌,“她有什麼資格得到父皇那麼多寵愛?”
“殿下本就比皇太女強,殿下隻需向陛下證明這點。”
司徒瑜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是了,得有人提醒父皇,我才是他唯一的皇子……皇子,本就比公主強。”
……
雖已是申時,七月的驕陽熾烈不減。射箭場上,洛淩一身玉色袍子在日光下明亮得熠熠生輝。他手持長弓,娴熟地搭箭引弦,一支羽箭迅速離開弓弦,穩穩紮入二十步外的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