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侍來迎接赫連骁:“大皇子在書房中等候王子,王子這邊請。”
穿過竹林間的小道,入内殿,進了書房。司徒瑜喜愛竹子,宮中衆人皆知,他不僅在住處種竹,房中也挂着幾幅墨竹圖。
他這日穿着竹青色衣袍,見到赫連骁,露出一個溫和有禮的微笑:“王子來得正好。”
二人見過禮,司徒瑜讓人展開一幅畫卷。卷軸長達十尺,潔白的絹上用水墨暈染出大容的山水,上題《江賦》選段,字畫相映。
“王子覺得如何?”
“骁不通書畫,但也能看出此畫大氣磅礴,字剛健遒勁,不愧為名家之作。”
司徒瑜笑笑,又讓人展開另一幅,這一次是鳳栖梧桐圖,亦是精妙絕倫。
看了會兒書畫,兩人坐下喝茶。
“王子在容都住了幾個月,可還習慣?”司徒瑜問。
“勞殿下記挂,骁在容都一切安好,并無不妥。”赫連骁頓了頓,“殿下今日邀我前來,不隻是為了觀賞書畫吧?”
司徒瑜慢條斯理地品着茶,緩緩開口道:“我聽聞數日前,三公主求陛下為她和王子賜婚,王子卻拒絕了,可有此事?”
“殿下是來做說客的?”
“哪裡。我這個三妹性子最是天真爛漫,想是王子贈赤狐之舉張揚了些,被她記住了,這才一時興起去求陛下賜婚,其實根本沒有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
赫連骁沒有回應,淺抿一口茶,等着司徒瑜繼續說下去。
“這樁婚事不成倒不是壞事,畢竟王子心儀之人并非三公主。”
赫連骁不以為意:“莫非殿下知道我心儀何人?”
“王子說笑了,”司徒瑜話鋒一轉,“兩國聯姻勢在必行,無論你心儀何人,最終還是要成婚的,既然總歸要成婚,為何不選一個最尊貴的聯姻對象?”
“殿下認為三公主還不夠尊貴?”
“三公主自然是金枝玉葉,但在大容,若論最尊貴的女子,誰能比得過陛下的嫡長女呢?”
赫連骁握着茶盞的手僵了僵。
“況且,王子對太女并非無意,不是嗎?”
赫連骁慢慢放下茶盞,擡頭看司徒瑜:“殿下這話我倒不明白了,我與太女之間多有龃龉,殿下一打探便知,怎會認為我對太女有意?”
“若非如此,王子怎會在霞屏山比箭時給太女遞箭?”
“自然是為了公平競賽。”
“那又為何邀請太女到飛雪殿飲酒?王子難道要說是為了不浪費糧食?”
赫連骁作勢要起身:“我與殿下說不通,多留無益,先告辭了。”
“王子且慢。”司徒瑜攔住他,面上雖然仍笑盈盈的,眼底卻起了一絲陰鸷,“王子哪怕對太女無意,那對北殷王位可也無意?”
“骁愚鈍,還請殿下把話說明白。”赫連骁重新坐正,冷冷道。
“王子隻需告訴我是否對北殷王位有意。”司徒瑜盯着赫連骁,見他不語,繼續道,“都是天潢貴胄,誰能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王子的兄弟在北殷王宮中享受榮華富貴,還能繼承王位,王子卻要孤身在異國為質,想必心有不甘吧?”
“殿下的意思是,可以助我謀得王位?”赫連骁望向司徒瑜,目光中帶着懷疑。
司徒瑜一個尚未成年封王的皇子,有什麼能耐可以把一個被母國放棄的、不受寵的王子推上王位?
“若王子答應與我結盟,我自然可以助王子一臂之力。”司徒瑜不緊不慢地又給自己添了一盞茶。
“我的确聽聞殿下母族秦氏在朝中勢力頗大,但恐怕也沒那麼容易決定北殷的王權更疊,恕我直言,殿下手上沒有實權,如何助我?”
“王子想要奪位,眼下自然不容易,但若有大容太子相助,相信會簡單許多。”
赫連骁聞言微微眯了眯眼:“太子……原來殿下打的是這個主意。”
“司徒璃若是與王子成婚,就絕無可能繼續做大容儲君,大容朝野上下不會接受太女下嫁屬國質子。”
“屬國質子?殿下方才可是說要助我登上王位的。”
“到那時候,司徒璃就是北殷王後,自然要與王子一同返回北殷。”司徒瑜臉上的笑意深了些,“如此安排,王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