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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九月十五。
十來件樣式各異的淺色系衣裙擺在眼前,司徒璃最終挑出了一件雅緻低調的雪青色裙子。她妝容素淡,發間僅插着一支紫玉珍珠簪子,梳妝完畢,又在手腕和耳後抹了些丁香花香膏。
“殿下,馬車已經備好了。”紫櫻道,“現在就出發嗎?”
司徒璃點點頭:“咱們先去接江小姐。”
給江湄的帖子是幾日前下的,下帖前她猶豫了許久。不知為何,她實在不願邀其她相熟的姐妹同行,隻能想到江湄。下帖後她也躊躇了許久,思索着要不然就再送信說不去了,但最終還是五味雜陳地等到了十五這日。
馬車逐漸靠近江府大門,便見江湄已經等在門口了。
她身穿水綠色衣裙,頭戴綠玉荷花钗,腰間佩着精美的刺繡荷包,待馬車停下後,十分端莊地對司徒璃行了個禮:“見過殿下。”
司徒璃對她颔首:“湄兒表妹不必多禮,上車吧。”
江湄登上馬車,與司徒璃相對而坐,溫婉地對她一笑:“許久不見,表姐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怎麼說?”司徒璃好奇道。
江湄想了想道:“許是因為表姐今日的打扮與以往不同,這雪青色格外清雅脫俗,丁香花的芬芳與衣裙的色彩可謂相得益彰,這香氣十分獨特,是馥雪閣的香吧?”
“正是。我聽聞這馥雪閣似乎在京中很有名?”
“是啊,這馥雪閣是去年新開的店,她們家的香不落俗套,又頗有異域風情,許多閨秀小姐和文人雅士都愛光顧,表姐若是喜歡,咱們今日也去逛逛。”
“好啊。表妹在織繡署做女官已經好幾個月了,感覺怎麼樣?”
江湄的眼睛亮了亮:“挺好的,學到了很多新東西,認識了很厲害的織女和繡娘,若是将來有晉升的機會就更好了。”說到這裡,她又急忙解釋,“表姐莫要誤會,我沒有借表姐的關系晉升的意思。”
“我明白,表妹若是在意官職品階,當初也不會放棄封縣主封号,陛下說過,待你許婚之時再冊封縣主。”
江湄腼腆地一笑:“我眼下還想不到那兒呢。”
說話間,馬車已到了東市。每月十五的夜市總是分外熱鬧,天色剛剛暗下來,街市上就亮起了流光溢彩的燈火,人來人往,繁華無比。
兩人下了車,沿着街市一路逛過去,走到去年來過的書肆門口時,在街上喧嚷擁擠的人群中,司徒璃遇上了迎面而來的熟悉身影。
赫連骁身穿玄色衣袍,一如往常,本是在人群中毫不醒目的顔色,她卻一眼就看見了他。
他也認出了她,對她報以一個溫柔的微笑,墨黑的眸中映着點點燈火。
去年的九月十五,她與他也在這家書肆相遇,那一次卻完全是天意。
與此同時,江湄帶着些驚喜輕聲道:“是洛将軍,表姐你看。”
果然,走在赫連骁身邊的是洛淩,一襲象牙色袍子,溫文爾雅的模樣。司徒璃與江湄停在門口,等着那一黑一白的身影走過來。
“見過殿下。”洛淩首先開口,“江小姐有禮。”
“洛将軍,九王子,真巧啊。”司徒璃道,就好像他們在這裡遇上的确是巧合。
幾人互相見過禮,進了書肆,各自挑書。四下無人注意,司徒璃與赫連骁又聚到一個清靜的角落低聲交談。
“殿下今日心情不大好?”赫連骁問。
“沒什麼,今早在朝會上和兩個言官吵了一架。”司徒璃道。
“那殿下是吵赢了還是吵輸了?”
司徒璃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大容朝堂之事,是九王子能問的嗎?”
“好,我不問。殿下難得出來一趟,也莫要再想那些事了。殿下手上是什麼書?”
司徒璃手上是一本随手取來的史書。她粗略翻了翻,書裡是前朝幾位君主的生平和政績的評傳。赫連骁伸手把書接了過來。
“令朝的第一位女皇鳳帝,她在位時期,令朝的版圖達到了鼎盛,北至雪嶺,南至蒼海,在平息雪嶺之亂後,天下持續了近百年的和平。”他信手翻了幾頁,“說起來,那時大容和北殷還是一家呢,北殷是後來才分出去的。”
“王子去過雪嶺嗎?”司徒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