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脫下身上的大氅,交給白棠。
白棠接過來,見她面帶愁容,于心不忍道:“殿下,要不要去求一求陛下?”
“若是隻需求一求陛下就好了。”
司徒璃輕歎一口氣,她清楚司徒攸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去求也是無用。更何況,近日司徒攸以養病為由閉門不出,哪怕她去了,多半也連面都見不上。
往日,司徒攸若偶爾專斷行事,也會借故閉門,避開衆臣的勸谏,曾經有耿直倔強的大臣長跪在殿門外求見,但除了惹得司徒攸不快之外,往往并沒有效果。
她才不會去做這些無用功,有這樣的時間和心力還不如想想别的辦法。
“紫櫻查探到了風聲,那便是陛下僅僅有意賜婚,還未下旨,這樣便可設法拖延些時日。定親需過納采、問名、納吉之禮,禮部那幫人做事最是拖沓,洛将軍在京中并無家人,若是能讓他離京一段日子,把定親之事拖上一拖,興許會有轉機。”
“可是,有什麼事能讓洛将軍離京呢?”白棠問。
司徒璃默然,在屋子裡來回踱着步子,思索了片刻,往門口走去。
她走到平日裡處理公務的殿中,翻看着今日的奏折,回想着有什麼事務能把洛淩派出京。良久,她終于想起了什麼。
“來人,去請洛将軍到東宮一趟。”
洛淩到東宮時,見殿中除了司徒璃便隻有紫櫻和白棠,一時不知她召他來是為公事還是私事,按捺下心中疑惑,向司徒璃行了禮,等她先挑起話題。
“不知洛将軍是否熟悉泠州風土?”司徒璃問。
洛淩點頭道:“臣的确曾去過泠州,殿下為何有此問?”
“今冬是北境近十年來最為嚴寒的冬天,泠州附近地區過冬物資儲備不足,為保當地百姓平安過冬,需從京中撥一批物資去,将軍在北境威名遠揚,倘若由将軍押運物資去,也能讓百姓定心,将軍以為如何?”
洛淩有些猶豫:“臣往年大都是帶兵駐守濛州附近,雖然偶爾在泠州邊境作戰,但也稱不上十分熟悉。”
“無礙,”司徒璃立刻道,“這次隻是押運物資,不是去打仗。本宮是想着,北境百姓人人都敬仰将軍,若是将軍去,想必比其他人去更能安定民心。”
“既然殿下這麼說了,臣自當從命。”
“如此甚好。隻是泠州路途遙遠,又需在那裡待上幾日分發物資,來回一趟要将近一個月,路上如果遇上雨雪天氣,也會耽擱時日,若運氣差了些,将軍興許就不能在京中過除夕了。”
“這倒無妨,臣本就不是容都人士,前些年在北境過年也習慣了。”
“所以,若誤了歸期,今年的除夕宮宴,将軍怕是也無法出席了。”
洛淩皺起眉:“殿下的意思是,除夕宮宴上将有事發生?”
“陛下向來喜歡在宮宴上宣布一些喜事。”司徒璃在喜事二字上加重語氣,意有所指,“本宮知道将軍忠心耿耿,絕不會違逆陛下的旨意,但如果将軍沒有收到旨意,就不算抗旨,将軍可明白?”
洛淩的神情變了變,反應過來她所指何事,緩緩颔首道:“臣明白了。如今殿下監國,陛下又沒有下達旨意,臣自然聽殿下的。”
“那就這麼定了。”司徒璃輕快道,“如今物資已經備好,人馬也已備齊,将軍明日便出發吧。”
“……明日?”
“将軍有難處?”
洛淩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終是吐出一句:“沒有。臣必定不負殿下所托。”
送走了洛淩,司徒璃松了口氣。紫櫻給她遞上一杯茶,有些擔心地問她:
“殿下,洛将軍離京之後,陛下那裡該怎麼交代?”
司徒璃接過茶盞飲上一口,恹恹道:“再說吧。”
舉着茶盞,便能聞到手腕上還留着淡淡的金蓮花香氣,與茶香融為一體,久久萦繞不散。她閉上眼睛,一時不知自己是在宮中還是北地的草原上。
……
皇帝閉門了幾日,終于願意見人了。司徒璃清早得了召見,剛剛邁上殿前的石階,便見司徒珊從殿中出來,一襲嬌嫩的粉紅衣裙,為這個陰沉灰暗的冬日增添了些許亮色。
“皇姐安。”司徒珊嬌俏地笑着問候司徒璃,走近幾步,又壓低聲音道,“皇姐是來給父皇請安的麼?父皇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不知道在生誰的氣。”
“許久沒有見到三妹了,三妹最近在做什麼?”司徒璃貌似随意地詢問道。
“我能做些什麼呀,不過是學些琴棋書畫,修身養性罷了。”司徒珊狡黠地眨眨眼,“皇姐肯定不知道,太樂署有位新來的樂官,年紀輕輕,極善撫琴,長得俊俏無比。這會兒快到學琴的時候了,我就先走一步喽。”
她說罷便翩然離開,司徒璃不禁笑着搖了搖頭。
殿中燃着炭火,溫暖如春,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沉香香氣。司徒璃步入内殿,像以往一樣上前向皇帝行禮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