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璃早已想到他不會就此作罷,但總算是松口了,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一半。
“瓊台苑的白梅開得最好,”她迅速轉移話題,擔心司徒攸改變主意似的,“父皇若喜歡,兒臣讓人每日挑最好的送來。”
“不必。”司徒攸閉上眼,用手揉着額角,“你退下吧。”
走出殿門,司徒璃莫名地悶悶不樂。她回了東宮,疲憊地向侍女吩咐:
“去給江小姐送個信,告訴她好事多磨,需得耐心等待。”
紫櫻應下了,即刻便去辦。白棠給她端來一杯熱茶,她接過茶,忽而沒來由地抱怨道:
“我今日算是明白了,陛下就是想要洛将軍這樣能幹又聽話的女婿。”
“殿下,洛将軍青年俊傑、一表人才,恐怕京中有女兒的人家都想要他做女婿呢。”白棠道。
“這不一樣。”司徒璃簡短又笃定道,卻并不加以解釋。
……
十五過後,朝堂上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各部門的新官上任。司徒攸讓司徒璃監國,便是默許了她依自己的意願安插人手,但最大的一樁變動是司徒攸早早安排好的——原禁軍校尉路鳴镝升任禁軍統領。
這日下朝後,司徒璃單獨召見了路鳴镝。幾個月未見,路鳴镝變化不大,仍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俠士模樣,但細看之下,似乎多了一分經曆過殺戮和流血的成熟。他身披明亮整潔的金甲,系着奪人眼目的朱紅披風,一本正經地向她躬身行禮:
“臣路鳴镝,參見太女殿下。”
“免禮。”司徒璃亦一本正經地回應。
接着她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殿下!”路鳴镝又急又惱,“有什麼好笑的!”
“不是笑你,我為你高興。”司徒璃一手托腮,望着路鳴镝,“可是小路,做禁軍統領很辛苦的,你晉升得這麼快,年紀又這麼輕,要是手下的人不服你怎麼辦?”
“不服也得服。”路鳴镝毫不猶豫道,“我要實力有實力、要魄力有魄力,又是陛下欽點,誰要是不服,吃虧的是他。”
路鳴镝在做禁軍校尉的一年裡,表現有目共睹,司徒攸看人一向準,不會僅僅因為救駕之功就升他做統領。禁軍死氣沉沉了這麼些年,有路鳴镝這樣雷厲風行的年輕将領來掃除積弊,未嘗不是好事。
“好!”司徒璃微笑道,“那路統領,護衛京城和皇宮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殿下放心,臣定當盡忠職守,絕不辜負陛下和殿下的信任。”路鳴镝莊重地說罷,又突然扭捏起來,“那個……我有件事,想請你參詳參詳。”
見他這般模樣,司徒璃猜到了幾分:“三公主的事?”
“對,對,我要是想提親,得由我父親向陛下開口提吧?”
司徒璃點點頭,又搖搖頭:“雖說婚事大多是父母之命,但陛下和充媛娘娘對三公主十分寵愛,如果她本人不同意,怕是行不通。”
“我想也是,”路鳴镝臉上一半腼腆一半愁容,“可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同意……我們都這麼久沒見過面了。”
的确,路鳴镝這幾個月都在家中養傷,上任後想必也事務繁忙,沒有什麼和司徒珊培養感情的機會。
“這樣吧,今年春日賞花宴,三公主定然會參加,你到時候便可與她見面,确認她的心意,在此之前莫要魯莽行事。”
路鳴镝應下了。待他走後,司徒璃取了奏折開始批閱。她翻開其中一本,快速浏覽過,又頓了一頓,從頭細細讀了一遍。
“北殷使團?”她不由得納悶。
鴻胪寺卿的奏折上赫然寫着,北殷欲派以六王子為首的使團入京。兩年前兩國議和的時候,北殷都未曾派使團來容都,這次甚至要派一位王子來,不知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次日朝會上便讨論了此事,衆臣一緻認為,既然北殷使團要來,那便讓他們來吧。來者是客,自然要好好招待。
司徒璃也是這麼想的,隻是大容與北殷關系複雜,她初次遇上這種外交大事,有些放心不下,下朝後便召了鴻胪寺的有關官員前來商議。
“殿下,”鴻胪寺卿戚成英道,“根據大容此前與北殷簽訂的條約,北殷作為屬國應當向大容納貢,至于王子來使,大容開國之初也有類似的先例,依照舊制即可。”
司徒璃點頭:“既然如此,那便照辦吧。北殷使團預計何時來京?”
“北殷冬季漫長,若開春後出發,最早會在三月抵達。”
那便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司徒璃與各位大臣商議妥當,稍稍放下了心。
她靜下來一個人看折子,批閱了幾本後,忽又停下來。
“來人,去請九王子過來一趟。北殷使團将要來容都,本宮有事需得與王子商議。”
赫連骁這日正好在宮中,半個時辰後便過來了。
他身上的玄黑袍子是新制的,上好的錦緞,繡着暗紅色和深金色的花紋,看起來多了幾分貴氣。
他一進來,司徒璃便摒退了殿内的其他人,隻留下紫櫻和白棠。她正坐在書案後,半含着笑意看他。
“可算是能正大光明地請你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