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嘭”地一聲,一拳打在赫連烺的臉上。
嘭、嘭、嘭,又是三拳。赫連烺被打得鼻青臉腫,癱倒在榻上,嘴角滲出血絲,已經說不出話,隻能哼哼。
如果不是顧及赫連烺的使者身份,赫連骁下手會重得多。他本欲揚長而去,卻又想到不能把赫連烺留在這裡。北殷六王子在容都被人毆打,此事若被有心人利用,恐會破壞兩國邦交。
于是片刻後,整條花街的人都看見了北殷九王子把六王子拖出醉春樓的大門,口中還念念有詞:
“跟我搶女人,六哥你還是太自不量力了。”
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赫連骁把赫連烺扔在街上,轉身徑自上了馬車。
馬車平緩地朝宮城駛去,他疲憊地把頭靠在車壁上,回想着赫連烺方才所說的話。
在他死後,把南境軍收為己有,謀奪王位。這個計劃隻可能出自兩個人之手,要麼是四王子赫連炳,要麼是二王子赫連灼。
赫連烺以為他身在容都,消息不通,但他已經通過靈月傳遞的消息得知,兩國議和後,提出改組南境軍的是赫連灼,從中得益最多的也是赫連灼。
赫連烺說謊了。他說下毒的主謀是赫連炳,是在替赫連灼打掩護。他已然加入赫連灼的陣營了,此次來容都,想必也是赫連灼的受益,也許是為了替赫連灼尋求盟友。
如今在大容執掌朝政的是司徒璃,她會同意與赫連灼結盟嗎?
不會吧?
……
“不會吧?”聽了紫櫻報來的消息,白棠驚得險些摔了手上的香露瓶子,“九王子和六王子在醉春樓因為争風吃醋打架鬥毆?”
“準确地說,”紫櫻糾正她道,“是九王子單方面毆打六王子。”
司徒璃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赫連烺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白棠放下香露瓶子,有些好奇道:“殿下,九王子去逛醉春樓,您不生氣嗎?”
她話音剛落,紫櫻便伸手推了推她,責備地看了她一眼。白棠自知失言,垂眸不語了。
“不生氣。”司徒璃恍若未覺,伸手從妝台上琉璃瓶裡的白玉蘭花枝上折下一朵開得正好的花兒,一片一片地揪下花瓣,“本宮一點都不、生、氣。”
今日沒有朝會,但送上來的奏折比往日多了不少,司徒璃忙碌了半日才批閱完畢。
用過午膳後,她正準備小憩片刻,卻見紫櫻神色匆匆地走過來,遞上一封密信。
“殿下,這是九王子派人送來的。”
司徒璃懶懶地接過信展開,目光迅速地掃過那行簡短而狂放的字:“他說有重要的事需與我見面商議。紫櫻,安排他申時四刻與我在竹溪館見面。”
赫連骁昨日去找了赫連烺,興許真有什麼重要的事。她今日疲累得很,需得睡會兒才能打起精神來處理事務。
午睡起來後,她換上一套不引人注目的素雅衣裙,乘馬車前往竹溪館。
她到得早了些,赫連骁還沒有來。青竹給她送上了最近的新品,她百無聊賴地品着茶,靜靜等待着,心中卻不似表面那般平靜。
申時四刻,赫連骁準時到了。他一進來,司徒璃便示意雅間内的其他人出去把門關上。
“昨晚的傳聞,王子要不要解釋一下?”
“殿下莫要誤會。”赫連骁趕緊解釋道,“我昨晚去醉春樓是為了找赫連烺,絕對不是為了别的。”
“昨晚是第一回去嗎?”司徒璃認真地端詳着他,“還是說,王子從前也去過那些花月場?”
“是第一回,千真萬确。”赫連骁朝她靠近了一步,滿眼真誠。
“是了,”司徒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以王子的身份,自然不必屈尊去那些地方,養幾個外室是輕而易舉的事。”
“絕無此事!”赫連骁立刻否認,語氣鄭重,一字一頓,“我可以對殿下發誓,此身清白,天地可鑒。”
司徒璃依舊靜靜地看着他,凝望着那雙深邃的墨黑眸子,心中五味雜陳。良久,她挪開目光,聲音輕柔道:
“王子大可不必對我發什麼誓。你是我的什麼人?”
他是她的什麼人?他們二人之間,實在是無名無實。沒有婚書,沒有契約,沒有未來。哪怕她想,她也無法毫無保留地與他互相交付身心,亦無法正大光明地讓他站在她身邊。
屋裡陷入了一瞬的靜默,滿溢的茶香仿佛也凝滞了。
“殿下,”赫連骁闊步邁至她面前,屈身單膝點地,伸出右手溫柔地握住她的手,擡頭誠懇地望着她,“你不需要想這些,你隻需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