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太過憂心,”白棠安慰她道,“如果九王子成功阻止兩國開戰,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我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司徒璃道。
不是她不信任他,這幾天她夜夜難以安眠,正是為他擔心。擔心他會不會迷失方向,會不會勞累過度,會不會傷得太重……
想到這裡,心又亂了,箭也練不下去。
紫櫻到中午時才從外面回來,帶回了新消息:
“殿下,赫連烺的确在送東西給二公主,鴻胪寺的人說,是北殷特産的二十四時令花錦,作定情之用,每隔半月送一次,送滿一年便來迎娶她。”
“恐怕定情是假,聯絡消息才是真。”司徒璃思索着,“隻是赫連烺送這時令花錦是過了明路的,送進宮來的東西都要經過查驗,要夾帶密信并不容易。”
但除了時令花錦之外,沒有查出赫連烺與司徒瑤之間别的聯系,看來還是得從這花錦入手。
司徒璃和她身邊的侍女對北殷的織物所知甚少,但她倒是認識一個平日裡愛鑽研織錦繡花的人,那人去探究這花錦,定然不會引人注意,可以請她查查北殷的時令花錦有何機巧之處。
“取筆墨來。”
司徒璃立刻喚侍女呈上筆墨,不多時便寫了一封短箋,交給紫櫻。
“交給江小姐,提醒她千萬要當心。”
……
“我早就提醒過你要當心。這麼頻繁地來找我,就不怕被發現什麼?”
司徒瑤坐在瓊台苑的賞花亭中,手中握着一枝去了刺的嫣紅月季,懶懶地看着亭外的侍女在月季叢中采花。裴長軒站在她面前,她卻側過身去倚着欄杆。
“我是德妃娘娘為殿下選定的驸馬,别人也不能說什麼吧?”裴長軒道。
“八字還沒一撇呢。”司徒瑤懶懶道,“眼下的情況,不适宜定親。”
“為什麼不适宜?”裴長軒焦急地問,“我都已經當上禁軍統領了,殿下你還不滿意嗎?”
“長軒哥哥隻做一個禁軍統領就心滿意足了嗎?”司徒瑤依然沒有看他,擺弄着手中的花枝,“你我已經走了這麼遠,何不更進一步?”
“更進一步?殿下這是何意?”裴長軒不解。
司徒瑤這時才轉過身,目光投向裴長軒,朝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附耳過來。
“長軒哥哥如今已經掌控了禁軍,不知敢不敢……”
裴長軒聽完,臉色忽而變得煞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殿下,這可是謀逆啊!”
司徒瑤意料之中似的,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敢。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不一勞永逸地除掉司徒璃,待她将來登上大位,必然會重新提拔路鳴镝,到那時禁軍中哪還有你的位置。”
“殿下!”裴長軒的聲音在顫抖,“謀逆是要株連家族的大罪,我不能冒險把整個裴家牽扯進來。”
“既然你不敢,我們的約定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司徒瑤漫不經心地從花枝上掐下花朵。
“殿下,你怎麼會……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裴長軒仍然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長軒哥哥倒是說說,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呢?”司徒瑤微微歪頭看着他,清麗的臉上帶着一抹刀刃般冰冷鋒利的笑,“一個知書達理、娴靜文雅的公主,将來一定是個人人交口稱贊的賢妻良母,是不是?長軒哥哥喜歡的我就是這個樣子,對不對?”
“殿下,”裴長軒緩過神來,再次上前一步,認真地望着她,“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但這件事……恕我不能答應你。”
“我知道了。”司徒瑤低下頭去,看着手中被幾乎被揉碎的花朵。
“我隻問殿下一句,你對我可還有絲毫感情?”
司徒瑤再一次擡頭看他,笑意中帶着諷刺:“今時今日,長軒哥哥該離我遠些才是。”
“我幫殿下做了那些事,已經和殿下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倘若殿下願意就此收手,我仍然想要你做我的妻子,未來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想和你一同面對。”
司徒瑤不語。就此收手嗎?可還有什麼收手的必要呢?
幾日後北殷就将發兵劫掠大容北境,司徒璃裡通外國的罪名便能坐實,到那時,司徒攸還會不會繼續偏袒她?司徒攸的心思,誰也猜不透,若他鐵了心要保下司徒璃,誰也阻止不了。
她絕不能在此時收手。如今她好比攀在萬丈懸崖上,若不盡力往上攀,便隻能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