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周商寰罕見地在十點之前醒來。因為外面下了雨,天氣陰沉沉地,他也看不出來是什麼時間,就是覺得肚子餓了,于是起床洗漱,下樓找東西吃。
然而昨天他是外出同王珂、裴夏用的餐,而周徹晚上根本沒做飯,所以周商寰随手扣了個帽子,換好衣服,拿上傘,打算外出用餐。
結果一開門,就看見正慌亂站起身的周徹。他身上淋了雨,頭發濕哒哒的,素白的臉上表情看得出的局促,然後才嘗試着沖周商寰笑了一下,“哥,你是不是餓了?”
周商寰擡眸瞧了他一眼,拄着拐的手上拿着樓下打包的小籠包,另隻手則托在下腹位置,那裡鼓囊囊的。周徹微微舉起手裡的小籠包,“哥,給你。這個不太燙了,正好吃。”
周商寰走過來,雙手插兜,目光看得出的冷,“你怎麼還不滾?”
周徹聽到這句話後就低下了頭,周商寰看見他發梢上的雨滴順着白皙的頸流進了衣服裡。周徹小聲說:“哥,我不滾。”
然後他把小籠包挎到手腕上,掀開衣服,将藏在裡面的一對雪白的小兔托在臂彎裡,眼睛卻是看向周商寰的,“哥,這對兔子是給你的。”
語氣裡帶着小心翼翼地讨好。周商寰看了眼那對兔子,紅紅的眼睛咕噜噜地轉,三瓣嘴很小,身上的毛幹幹的,沒有沾一點水。
一定是周徹把它們一路護在懷裡,所以才沒有淋到雨。
周商寰一言不發的看着那兩隻兔子,周徹向前走了一小步,看了周商寰一眼,忽然又縮回去二分之一的步伐,他說:“哥,我知道你喜歡吃小籠包,所以你的小狗叫做包子。我知道你想買兔子不僅僅是想要請假,而是因為你在思念包子。”
周商寰沒說話,冷得像個沒有溫度的精緻雕塑。
“哥,包子我找不回來了,但是你可以把這兩隻小兔叫做包子。他們長大了,會生很多小包子陪伴你。”周徹期待地看着周商寰:“哥,你原諒我吧,我也可以陪伴你。就像爺爺那樣。”
倒是很有眼力勁兒,一眼就看出他想要什麼。也是,一個高考狀元,腦子肯定好使。周商寰依舊沒說話,而是伸手将周徹懷裡的兔子拿了過來,然後轉身就要關門。周徹連忙抓住門扶手,隔着門縫,周商寰看見周徹的眼眶紅了。
他不說話,隻是目光哀求的看着周商寰。
睡了一覺的周商寰明顯沒那麼生氣了,他把門打開了一點,可周徹沒敢進來,“哥,我能進來嗎?”
周商寰知道,這兔子不是寵物兔,而是一般的肉兔,專門供人食用的,所以隻在早市上賣。就像他當初在清晨的菜市場買下的小邊牧。
而早上正是雨比較大的時候。
再看眼前的周徹,白皙的皮膚襯得眼底的烏青更加清晰。很明顯,周徹守在樓道一晚上沒睡,然後一大早就冒着雨去早市買兔子去了。
周商寰其實晚上就有些後悔了,既然下決心收留了周徹,那就不應該中途放棄。畢竟,他早就知道周徹是什麼德行了。
所以,才應該留下他,繼續以後的報複。更深,更重的報複。
手心的小兔肚皮柔軟,紅紅的眼睛像極了買它們回來的主人,周商寰輕輕撥弄了下小兔長長的耳朵。
然後把門徹底打開:“一天之内,求得王珂和裴夏的原諒。”
周徹倏地瞪大眼睛,眸中閃着光。
“進來。”在周徹笑着走進來的時候,周商寰又補充了一句:“辦不到就滾。”
“我會好好道歉的。”周徹語氣認真極了:“哥,你相信我。我會的。”
周商寰沒理他,抱着小兔就坐到沙發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通,然後看向周徹:“你買胡蘿蔔了嗎?”
周徹搖了搖頭,他走到廚房,将冷掉的小籠包放在台子上,然後對周商寰說:“哥,你不喜歡吃胡蘿蔔我就沒買。我先把行李搬進來,然後再給你做飯。”
周商寰擺弄着小兔子,目光淡淡掃了周徹一眼,“我撕了你的合照,你不恨我?”
周徹正拄着拐往門那邊走,一聽這話,腳步明顯一頓。
他沒有回頭,“不恨。”
“我不想見到他們。”周商寰說:“照片也不行。”
他知道至親逝世的痛苦。周政霖和商绫雖然對他很差,但卻是周徹的親生父母,關愛至極。就像爺爺對他一樣。想必現在的周徹和當初失去爺爺的他差不多,感覺全世界就剩自己一人,孤單飄零,宛如浮萍。
周商寰感同身受,但不接受。被誤會的是他,失去爺爺和媽媽的是他,所以哪怕親戚罵他不孝子,睚眦必報,他都不會原諒周政霖和商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