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本能,周商寰本能地開始抗拒爺爺的故居。
可眼下再抗拒,再不想繼續待下去,周商寰也不會走,因為那是慫包才會幹得事。他不知道周徹為什麼要來染指爺爺這裡,可爺爺畢竟也是周徹的親爺爺,所以他無權幹涉,也不會問。
卧室已經被占,周商寰徑直繞過周徹,把西瓜放在客廳。周徹目光始終跟随,見周商寰起身往客房走去,周徹沉聲開口:“周商寰。”
沒有禮貌的喊名字,周商寰并不在意。他沒有被叫住,而是繼續往前走。下一秒,手腕一緊,他被周徹拽着手腕推到了牆上,“啪”地一聲,電腦包掉在地上。
周商寰看了眼掉在地上包,随即緩緩擡眸,看向将自己囚在牆壁和冷硬胸膛之間的人,聲音極冷:“你想怎麼樣?”
去北京上學,這才待了幾天,就回來找事,這就是要畢業的大學生?本科畢設别想過!周商寰看着他的臉,“我說了,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深夜的居民樓陷入一片寂靜,唯此處燈光昏暗的亮着。周徹一言不發地看着周商寰,身上的煙味濃重,眸底的血絲看得出的頹。
他處理完學校的事,并與帶他本科畢設的博士師兄加了聯系方式,可以網上随時溝通畢設細節,然後立刻往蘇州趕。他并沒有去周商寰的住處,而是來到爺爺這裡,因為他了解周商寰,知道他一定會換家門密碼,也一定會在報複成功時跟爺爺炫耀一番。
隻不過,他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帶着兔子深夜回來的周商寰。
“我想做什麼?”微弱的距離,讓令人膽寒的冷聲不斷在耳畔立體環繞,周徹的眼睛裡忽然怒火橫生,仿佛想要将眼前的人當作野草燒了一般,“周商寰,同樣是深夜,你把我扔在大街上,卻拎着兩隻兔子回家,你說我想怎麼樣?!”
周商寰知道自己做得很過分,但他覺得自己做得很對,因為他在報複。
除夕的那個夜晚,他也是被所有家人抛棄,就連爺爺也棄他而去,他一個人遊蕩在大街上,和周徹一樣,沒什麼分别。如果硬要說有的話,就是他體内還殘留着親弟弟的□□,他一路在寒風裡走,□□一路可恥地順着大腿往腳下流,比他的尊嚴最先落在地上。
所以,周徹想怎麼樣,他都無所謂。因為既然報複了,對方還要再反擊的話,他會奉陪到底,絕不會像個慫貨一樣地求饒。
“周徹,現在是深夜,你要發瘋,我不攔着你,但是不要在爺爺家。”周商寰伸手推人,狠聲道,“我周商寰奉陪到底!”
周徹直接伸手攥住周商寰的手腕,出挑的眉眼不自覺地一皺,像是疼地,卻猛地加大力道,不讓自己被周商寰推開,他低眸:“你以為我要動手?”
壓抑的低聲裡透着不易察覺的失望,周商寰望着他的臉,餘光卻瞥到了周徹攥住他手腕的手,那裡一片焦黃的痕迹,一看就是被煙燙的。
隻不過,一根煙,燙不出這種效果。周商寰忽然想到了周徹的指尖上消失的指紋,他掃了眼掉在地上的煙頭,又看向周徹,他知道周徹從來不吸煙,那麼這根煙不是用來抽的,而是專門用來燙手的。
經年累月的撚滅灼熱的煙頭,所以指紋慢慢燙沒了。而眼下,周徹又将自己給燙傷了。周商寰不願深究周徹用手指撚煙頭的原因,而心裡提的那口氣,忽然洩了下來。他知道周徹不會動手了。
“那你就放開我。”周商寰對上他的眼睛,“周徹,我不想看到你。”
周徹最不想聽的就是這句。他盯住周商寰的臉,視線來回在他的眼睛和嘴唇上逡巡,越看黑眸越冷,周商寰心中一顫,他不知道一個人的目光為什麼可以變化如此之大。就在十天之前,這雙眼睛還滿目歡喜和期待地看着他,現如今居然冷怒到令他近乎不敢直視的地步。
殊不知,在愛恨之中,距離很重要。距離靠近,偏執的孩子就會變得溫柔,一旦距離拉開,孩子就會陷入抓不到,碰不着的暴躁之中。
而被丢下的周徹的确暴到發怒,連話都變得布滿針刺。高到淩人的少年眸光冷厲,忽然冷笑一聲,“周商寰,你不想看到我,那之前是跟鬼做的愛?”
“那晚,是你先吻我的。”幹淨白皙的手指摸上周商寰的嘴角,在他睜圓的眼睛裡,周徹一字一句地提醒道:“周商寰,你要報複我,不用以身相許的。”
他說:“其實,你心裡有我。”
周商寰眸光一頓,沒有一種覺醒是不痛苦的,包括愛意。周商寰在聽到這句話時,内心幾乎被痛苦扭曲的憤恨包裹,細究之下,還有一絲自己都解釋不清的茫然。其實,他應該立刻反唇相譏的,畢竟是周徹最先拿床上的那點事來嘲諷他。
然而,就是這份茫然打得周商寰措手不及。以至于周徹捧住他的臉,低頭馬上要吻上時,周商寰才将将偏頭避開。
顫抖的唇幾乎是擦着周商寰的側臉而過,而周商寰再看過來時,眼神已經變得冷硬,甚至還帶着嘲諷,質問道:“周徹,你去點個鴨子問問,他們做的時候心裡會不會有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