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笑着說好。
電話一挂斷,周商寰就開始給兔子清理衛生,準備夠它們吃兩天的胡蘿蔔。等磨叽到下午,這才出門去給張姨和王珂買禮物,畢竟過年不好空着手去。
然而,就在買洞庭碧螺春時,他忽然想到好像周徹其實挺喜歡喝茶的。因為工作的原因,他總是用咖啡提神,周徹有時會給他端來一杯酽茶,告訴他這茶提神,氣味濃郁,比咖啡健康。
然而,周商寰對苦藥湯子的酽茶沒有興趣。他直接拒絕了周徹。而眼下看到茶葉,耳邊又是喜氣的“恭喜發财”春節限定曲,周商寰心想,周徹去哪裡過年?
然而,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這個世界上,總有憐憫衆生的活菩薩,自己才剛剛溫飽,就想着普渡衆生,三年前,周商寰就用不着别人來普渡,那麼三年後,他也不會做那個多管閑事的活菩薩。
各活各的,就好。
大包小包地走出超市,周商寰發現天已經黑了。因為是過年,超市附近沒有停車位,他把車停在距離超市不算遠的居民區,隻用穿過一條小巷子就能到。
人其實是個很敏感的動物,周商寰走到巷子中央時就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而且不止一位。危險,猝不及防地出現在這個夜巷裡。
過年的時候,是财務丢失的高發期,因為過年就是消費的時候,很多人身上都會帶現金,這簡直就是搶劫犯的天堂。
周商寰以為,跟來的是搶劫的。
他并未回頭,因為他不怕。之前為了對付周徹,他特地學的拳擊。即便真的被身後的這夥兒人盯上,他也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更何況,這隻是他的第六感,後面的人并未動手,隻是跟在他身後,萬一是他誤會了呢?
腳步愈發逼近,周商寰也沒猶豫,直接從購物袋裡抽出一瓶紅酒,隻要對方敢動手,他就一酒瓶子砸過去,該開瓢開瓢,該踹就踹。
打架可比寫小說刺激多了。危險與刺激在心頭交織橫生,周商寰沒有一絲懼意,心中想得是,之前跟周徹幹仗的時候,他打不過周徹都要往前沖,眼下他倒要看看,對方能不能幹過他這個活閻王。
然而,敢愛敢恨敢揍人的活閻王沒有等到對方動手,後面的腳步直接停了下來,直到走出夜巷,周商寰的紅酒都是完整的。
周徹出現在巷尾,被那夥兒人掉頭圍住的時候,就斷定對方是他二叔派來的。周商寰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後,周徹面無表情地摘下身上的黑色書包,然後朝前面持刀的帶頭人狠狠地砸了過去。
書包裡是電腦,狠厲的風劈過來,“當啷”一聲,匕首掉落在地上,那人被砸倒在地。一夥兒人共四個,見周徹率先動手,全部表情猙獰地撲了過來。
巷子外,幾個購物袋擺在腳下,打火機扣開,周商寰的背靠在牆上,雙腿随意交疊,他點完煙後并未把打火機收回衣兜裡,而是一邊抽煙,一邊在手中把玩。
對于巷子裡的戰況,隻要他一側頭,就能看到。或者不用看,隻聽裡面傳來的哀嚎就能猜到。
“誰派你們來的,”周徹随手擦掉嘴角上的血,對着地上的人又毫不留情地補了一腳,聲音狠厲:“是周政檐?”
那夥人沒有一個回話,見周徹是個十足的練家子,慌不擇路地起身跑了。
窮寇莫追,周徹孤身一人在蘇州,自然不會犯險追他們,而是撿起地上的書包,掏出手機,剛要打報警電話,他二叔周政檐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小徹啊,是我,你二叔。”周政檐的聲音很溫和,“明天就過年了,回上海吧,你爸媽不在了,今年就來二叔家過年。”
“是你做的?”巷口有車開過,車燈照進來,于急速暗下去的光線裡,周徹的臉部線條也跟着寸寸暗下去,最終徹底冷暗在漆黑的夜色裡。他的聲音極冷:“二叔,你敢對我哥下手,我不會饒了你。”
周政檐故作驚訝:“小徹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你的意思是你哥哥出事了?要不要我來幫忙處理?”
頓了頓,他又說:“幹脆你跟你哥一起來我家,這大過年的,哪裡都亂哄哄的。防人之心不可無,要是人家盯上你,你又防不住,那可就不好了。所以,來二叔家裡,安安穩穩地過個年,我們順便商量一下股權出售的事。”
明晃晃的威脅,周徹的眼睛比今晚的夜還要漆黑,口腔裡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道,他拿起手機看了眼依舊在通話中的電話,直接挂斷手機。
沒有給出回應。
書包砸過去用的力道太大,裡面的電腦估計砸壞了。周徹彎身蹲下,捂住剛剛被踹的生疼的下腹,緩了幾秒,然後才從書包裡掏出電腦,打開。
果然壞了,顯示屏裂出如蛛網般的痕迹,即使長按開機鍵也打不開了。今天更新的論文沒有保存在優盤裡,要是電腦修不好,估計要重寫。
正想着,巷口忽然響起腳步聲。
猩紅的煙頭在漆黑的夜色裡明暗,周徹聞到了熟悉的煙草味道。周商寰走過來,停在周徹眼前,俯視。光線太暗,幾近于無,唯有那抹猩紅還勉強稱得上是光。
在一片漆黑裡,煙草味道撲鼻而來,周商寰摘掉煙,彎身看向蹲在地上的人。
在滿目漆黑又狼藉的夜巷裡,周徹擡頭就看到了太陽。
然後太陽叫了他的名字。
“周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