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打火機扣開,一道藍色火苗倏地躍起。淡淡的火光映在二人之間,周商寰看到周徹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裡透出期待的光,被火苗照得明晰。
“你不是怕黑嗎?”周商寰看着他的眼睛,語氣質疑:“我怎麼看不出來呢?”
此時暗巷吹過一道陰冷的風,周徹站起身,視線與周商寰近乎持平,他說:“這是夜巷,不是黑暗的密閉空間,我不怕。”
倒也能解釋通。周商寰沒在這上面計較,而是開門見山地問:“二叔為什麼要對我下手?”
因為周徹要把周政霖的公司的控制權轉讓給外人,而非周政檐。至于原因,周徹沒有告訴周商寰。
周商寰也懶得問,見周徹嘴硬的要死,傷得也不算嚴重,直接轉身走人。然下一秒手腕一緊,周商寰轉頭望去,就見周徹攥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低聲喊了句哥。
聽聲音有些擔憂,又有些期待。像隻等待被撿回家的流浪狗,心情惶恐地等待周商寰的開口。是帶他走,還是不管他。
“周徹,你是不是覺得你救了我,我就應該收留你啊?”周商寰抽回手,雙手插兜看着他,“我周商寰不是孬種,不用你保護,我也能解決這些垃圾。我不會因為你幫了我,就收留你,知道嗎?”
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經典橋段沒有出現,周徹并不意外。因為那是周商寰,自信強大的獅子,而非吃草的弱兔。于他而言,需要保護的是身後的朋友,以及家人。而他,在獨自經曆一場暴風雨後,不需要被保護,他需要的是并肩而行,同舟共濟。
“哥,我知道。”周徹在黑暗裡,隐隐地抽了口氣,他說:“我隻想告訴你,這段時間小心一點,不要這麼晚才回家。”
空氣裡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道,周商寰嗅了嗅,見周徹忽然低眸,直接伸手扣在周徹腦袋上,然後将他的臉擰向自己,藍色火苗再次躍起,周商寰看着周徹嘴角的那抹紅,又見他頗為不自在地扭頭,像是不想讓他看到似的,周商寰忽然歎了口氣。
到底是親兄弟,都有些好面子。周商寰忽然揉了揉周徹的發頂,黑暗中呼吸聲忽然清晰起來,周商寰說:“走,我帶你去醫院。”
報了警,看了病,包紮完傷口的周徹死活不告訴周商寰自己住哪,回去的路上,周商寰開着車,說:“我送你去酒店住吧。”
車裡很安靜,周徹沒說話,他低着頭,低垂的眼睫被車頂燈掃出一方情緒不明的陰影,末了,才開口道:“哥,你去王珂家過年,家裡的西瓜沒人幫你照顧吧。”
他擡眸看向主駕駛:“我幫你照顧。”
“你怎麼知道我去王珂家過年?”周商寰把車速降了一點。
“張姨打電話跟我說了,她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拒絕了。”
至于拒絕的原因,很簡單,那是在照顧周商寰的感受。如果可以,周徹一定不會拒絕,畢竟這個世界上隻有他們是至親,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家人就是要一起過年的。
可惜,沒有如果。周徹知道周商寰不想見到他。
“你打算跟我的兔子一起過年?”緩行的車速讓路邊的街燈後退的很慢,明暗交雜的光影落在周徹的側臉上,雖沒什麼表情,卻看得出的失落。周商寰隻是掃了一眼車内後視鏡,便将他低落的情緒盡數感知。算了,大過年的,就讓他照顧自己的兔子吧。
“客房沒有窗戶,你怕黑,應該住不了吧?”
周徹聞言,倏地側頭看過來,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發出的每一道光都湧現出喜悅。
見周商寰沒轉頭,便緩緩開口:“我可以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那麼高的人,腿還那麼長,睡沙發應該很不舒服。但是周商寰沒管,收留周徹,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回到家,周商寰直接上了二樓,然後從卧室裡搬來一床厚被子随手放在沙發上,“你就用這床被子吧。”
周徹站在周商寰身後,等周商寰轉過身,二人對上視線,他才開口:“哥,我沒有換洗衣服。”
周商寰聞言,抱着手上下打量起周徹來,黑色羽絨服上不僅有血,還被踹了不少腳印,頭發也亂糟糟的,像個落魄的小叫花子,還是被揍的那種。
邋裡邋遢,埋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