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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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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支緩緩擡起手,示意他靠近一點,纥奚昱把臉湊近,冷不防焉支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死人一樣冰冷失血的嘴唇重重印在纥奚昱的嘴唇上。

有一瞬間的暈眩。這種動作對一個胸口剛中了一箭的人來說未免太猛烈了。焉支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碰沒碰到纥奚昱,他把自己的臉擡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已經花了,周身熱血遽然隻朝着狂跳的心髒奔湧而去,可當他慢慢地恢複視力,纥奚昱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纥奚昱站在他五步遠的地方一動不動——他自從被焉支襲擊猛地一下彈跳到這裡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過,腦子裡嗡嗡響。不是,今天發生的事情也太玄妙了,他上午在家吃野菜,下午打馬闖行宮,晚上喬裝打扮偷天換日,半夜和過命的兄弟親嘴。

纥奚昱一邊覺得焉支能做出這種事,應該是埋在土裡的時候被路過的滾地雷劈了一下腦袋,一邊又壓不住隐隐地覺得——焉支親這一下不知道為什麼那麼順利成章,以至于他湊上來的時候,自己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躲開。

而且可能是兩個人都太激動了,他把焉支從墳裡刨出來的時候,有一瞬間也挺想照着焉支的臉來一下子。

纥奚昱歎了口氣,坐在了地上。他把頭埋進兩臂之間,卻聽見耳邊沙沙作響,擡頭一看,焉支正用手肘撐地一點一點艱難地往他的方向爬,纥奚昱吓了一大跳,趕緊制止他:“血都滲出來了!瘋了!”

焉支鮮少沒有聽他的,他扶着牆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又對着纥奚昱跪了下來。

纥奚昱茫然地看着他,也沒有像從前每一次一樣叫他不要跪,他隻是坐在他對面,沉默了片刻,無措地問:“你這到底是要幹嘛啊?”

少年人背靠風雨一身黑衣,肩背沉穩如一把重劍,硬生生把焉支的一條命扛了下來,卻慌亂地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纥奚昱心亂如麻地抹了一把臉:“你為什麼非要這時候……”

對不起。焉支胳膊已經擡不到與胸口齊平,低低地比劃。

我不想到這時候還在做一個啞巴。

焉支跪在他面前,面色蒼白如紙,心頭血卻滾燙澆淋,一轉念之間,在焉支決絕而悲傷的眼神中纥奚昱明白——焉支也知道,他救他的法子沒有回頭路,此一番,便是訣别了。

纥奚昱嗓子突然緊得發哽,艱難地擠了四個字:“躺下說話。”

他霍然站了起來,背對着焉支,道:“你的傷不緻命,箭卡在肋骨間了,我給你帶了幹糧、錢和藥。天這麼黑,高司空記不住你的臉,中郎将也沒有告訴他你的名字。你養好了就下山,一直往晉陽去。天亮之前我必須出發去晉陽,趕在你的軍籍銷戶之前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我們……”

纥奚昱沒有回頭,歎了口氣,顫聲道:“江湖再見吧。”

焉支看着纥奚昱的背影,從沒有覺得如此陌生。原來一場生死可以把一個少年人一瞬間拔到這樣的程度,纥奚昱終于有勇氣轉過臉,穿戶而來的風雨打濕了他曾經一貫飛揚的眉目,他滿面是水,郁郁低垂着眉眼,勉強笑了一笑,道:“有沒有喜歡的名字?趁現在可以換一換。這個名字,好多人笑。”

焉支抓着他的衣角,走到這一步,什麼都留不住了。他隻留得住一個名字。纥奚昱并不知道這名字的來由,隻輕輕颔首道:“好吧,好吧,就叫這個。你……”

他遲疑着。應該走了。雷雨聲聲地催。他計劃中,此時應當說很多話來告别,再期許别後再見。譬如到了晉陽可以徐徐圖之,或許有一天兩人還可以調回一處,譬如到晉陽過幾年如果有了相熟的、認識纥奚昱的朋友,可以用他的名義給自己寫信,反正二人都活着,也同在軍中,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可是焉支這突如其來的剖白如同當胸一劍,再說什麼都顯得優柔蒼白。該死的。人間離别倉促至此,連體面的遮掩與轉圜都沒有時間。

焉支開始急促地喘氣。纥奚昱以為他哭了,猶豫了一瞬,俯身摸了摸他的眼角——卻是幹燥的。焉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纥奚昱頓了頓,把藏在黑衣裡的一件東西輕輕放進他的掌心裡。

是那枚焉支在朔州為他赢下的平安玉佩,背後刻着大莊嚴寺的款。

纥奚昱默默地戴上了鬥笠,走出這座破敗得驚心動魄的屋子。他翻身上馬,經過這房子破落的窗,又勒馬停下,俯身望向屋内的焉支,故作輕松地一笑,道:“花兒,将來是自由身了。神佛保佑你遠大前程。”

焉支攀在窗前,接天雨幕模糊了他的容貌,纥奚昱隻看見他保持着仰視自己的姿勢沉默了很久,最終,對自己一抱拳。飄搖風雨間仿佛敕勒川上山花遍野,離人好去不回頭。

纥奚昱縱馬離開了這座丘陵。第二天離開了邺城。濟南王抵達晉陽後不久就暴病而亡。天子年末也死于堕馬。邺城的那位長廣王連夜奔喪,沒過幾天就登基稱帝。大齊又一次地改換年号,待到今冬大雪,已是太甯年間了。

纥奚昱沒有再收私兵。月餘從晉陽回來的時候隻有慕容鐵鐵一人問過焉支去哪裡了,見纥奚昱沉默不答,他也不再過問,一個人的消失就這樣輕飄飄地過去了,隻沉甸甸地壓在纥奚昱一個人的心上。家裡牆角又長野葵菜了,纥奚昱蹲那發了半天的愣,本來要和焉支講這東西有多難吃的,現在好像也沒機會了。

“不是,能不能把這玩意鏟了,”纥奚昱對家丁說,“這留着給我爹種菜呢?”

遠處傳來纥奚泰的笑聲。纥奚昱莫名地有點煩躁,站起來走了。再沒有那樣的人,個混蛋,臨走還親他一口,讓他的思念都沒法坦蕩純粹。纥奚泰從後面追過來,把手搭在兒子肩上,道:“實在不行,阿爺試試把他從晉陽調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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