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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雞炖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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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社會把鬼變成了人。

可鬼造過的孽,總是要償還的。

如果命運允許,他願意用一生來彌補罪過。就算有被清算的一日,至少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那個人的墓碑前。

王學志點出根香煙,随手往牆角扔過去:“查出來什麼沒有?”

有人信手一抄,點着煙狠狠抽了一口:“老吳那邊倒是給了信兒,他們整個工作組擱在那兒耗了七八天,愣是沒查出任何毛病來。那帳做的,嘿,滴水不漏。”

陰影中明滅不定的火星,就如同這屋子裡兩個人的心情一樣,陰晴不定,郁悶的要命。

那人又說道:“

“那林場裡用的會計叫彭信昆,您才怎麼着,可有本事一人物。他原名叫彭大有,以前在張作霖的軍工廠裡就管着賬。幾十年的老财會人了,把柄哪這麼容易讓咱們抓住,您說是不是?”

當着自己多年好搭檔的面,王學志絲毫不掩飾情緒:

“許漢口,你跟趙國柱走了一路,千萬别告訴什麼消息都沒套出來!

我他娘的告訴你,你要是連個小孩子都擺不平,老子斃了你!”

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終于從暗影中現身,臉上幾個麻子更是襯得此人孤傲冷漠。

——隻要他不張嘴。

許漢口大笑着回應:“哎呦您這話說的,我能跟您老似的,連個姑娘都對付不了。怎麼着,您這讓人悶頭演了出殺威棒連帶着個三娘教子,這會找我這兒耍威風來了?”

許漢口,觀其名就可得知,他其實不是漢口出生的。

這位是北京人。

此人之所以改成這個名字,是因為在1938年武漢抗擊日寇的那場慘戰中,他全家老幼盡數罹難。

如果他當時不在武漢,許漢口或許還能放過他自己。

但是他在。

許漢口當時就在焦灼的戰場上跟日本鬼子玩命,他是眼睜睜看着那堆燃...燒..彈砸向漢口的民宅市井。

忠孝難兩全的時候,是個中國人都知道要怎麼選。

那場綿延四個月的仗,輸了。

許漢口的愛人家人孩子同學,沒了。

他連為他們收斂骸骨都沒做到。

這是丢了命當了鬼,也得從十八層地獄裡一層一層爬回來,要日本人血債血償的恨。

國仇,家恨。

他原本就是軍人。

自此後,十年征戰,浴血殺敵,直到一九四八年,他帶着整團的隊伍投降了共/黨。

沒錯,此人是國民黨投降——不是投誠——的軍人,還是團長。

要命的不是這個,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解放戰争的鬥争對象不是人民而是反動政府。

投降的國民黨軍人解放後過太平日子的人多了去了。

能要許漢口命的,就是他家裡跟那個反·動政府關系太密切了,還不是一屆,是每個反·動政府裡他家都摻和了不止一腳。

許家祖上數代都有滿清功名在。

他祖父在英國駐京領事館工作多年,他祖父的親哥親弟都在上海租界裡幹金融。

這老一輩人的所作所為,就已經逃不了漢奸這個罪名。

他父親一共有三個兄弟,長兄國民政府任職,青天白日旗就挂在家裡大廳上。次兄在北伐戰争時期就追随李宗仁,桂系鷹犬。幼弟,汪僞政府中的骨幹精英。

世代書香門第的大家族,在亂世中的保全之道,無非就是“多方下注,左右逢源”幾個字而已。

也因着這幾個字,許漢口在解放後受的待遇,王學志認為很不公平。

武漢會戰、三次長沙會戰,南下緬甸,北上東北,這拼的也是一腔熱血,堂堂七尺漢子流血不流淚。

毀家纾難,百折不撓,有勇有謀,終究轉進到了在他王學志手底下屈就當個普通文員,這還是看在他也上了朝鮮戰場也立過功的份上。

許漢口官再大些,或許反倒不會這麼憋屈。

奈何他隻是個小小團長,沒進功德林的命,有擔着血債的身。

王學志每每看見老許那滿身的傷疤,都覺得很難過。

沒人做錯事,但曆史落下的灰,熬幹了多少如許漢口這樣鐵骨铮铮的漢子,那并不榮耀的一生。

王學志對許漢口,的确有些物傷其類的哀傷。

奈何老許此人心大得能走坦克,根本一心撲在案子上,其他啥感覺都沒有。他是摸慣了機關槍的主,因此這張嘴也跟機關槍似的。

“老王,有兩件事,兄弟我琢磨着咱得先做,首先還是帳。林場那邊的收支是平的,可給他們供貨的各村鎮賬目,未必就能那麼門戶嚴實。我就不信邪了嘿,總不能全國的老算賬先生都跑到大興安嶺來另謀低就了!”

王學志聽見這話,頓時笑得如偷吃了大母雞的陳年黃鼠狼:“對頭~我已經逮住門道啦。來趙家坎村果然收貨大大的有。”

“哦。比如您被抽了一嘴巴,還給捅了一刀。哎呦,您讓我瞅瞅,咱王同志身上漏不漏氣啊?”

王學志心想,你們是商量好了一定要在今天把我給滅了麼?

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行他輸誰也不能輸許漢口。

老王惡自膽邊生,一雙眼睛跟探照燈似的,上下左右打量着許漢口,好容易才找到可以爆錘這孫子的罪證。

他揪着自己好搭檔那一身的狗毛,就知道此人必然一進村就沖着狗窩去了:“你進人家村,不着急找人,反倒急着跟你那幾個狗東西套交情去了哈?”

許漢口這人不喜煙酒,沒什麼愛好,隻唯獨對狗情有獨鐘。

但凡到一個地方,無論景色人文是否盛名在外,美酒佳肴如何香色動人,許同志都入定老僧一般,片刻紅塵不染心,隻顧着跟當地土狗交朋友。

王學志調查過,許漢口不屬狗,隻能大膽推測這人上輩子可能是哮天犬轉世的。

“哎呦喂,瞧給您酸的,小王同志您把心放到肚子裡去,我跟您的交情哪是别的狗玩意能比的,在我心裡你最重要~~”許漢口一摟王學志的肩膀,擺出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姿态,“不過這村倒真有幾條好狗,尤其是個大白毛三角眼的,長得不比您差!回頭我給您二位牽個線,你們必定投緣~”

王學志,敗。

“許同志,組織對你這張嘴能有多缺德已經詳細考察過了,你不必再施展神通。趕緊說,第二件事是什麼?”他趕緊轉移話題。

“這個事啊,更重要一些。”許漢口臉色鐵黑,從王學志兜裡把整盒香煙都搜走,狠命地點煙,躊躇着就是不再說話。

王學志看他這個模樣,非常吃驚到底有什麼事情能讓老許如此為難,也就耐心等在那裡。

得過了至少半個小時,許漢口抽完了兩根煙,方才慢慢悠悠地開了金口:“請問王同志,趙家坎村的小雞燒蘑菇好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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