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聖英一片漆黑,月光也很難透過厚厚的簾幕照亮下面。像是有着宵禁制度的不成文規定,一般晚上都沒什麼人出寝室門,六七點的教學樓裡學生就散得差不多。
林雙坐在寝室回憶。中午她才出醫務室的門,下午又把陶老師送進醫務室,要不要這麼黴喔,跟充滿醫療消毒水味道的地方過不去了是不是,還是她寝室的床比較舒服。
送陶老師在醫務室包紮好額頭後,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杵着沉默不語,氣氛一度十分尴尬。錢富豪不說,其實内心對白名單和它上面的人有些抵觸,加上沉浸在關心陶老師這件事上,并沒有主動和林雙搭話;詹士德雖然說了會找到犯人的,但現在似乎也陷入了某種焦躁,開阖蓋子的聲音在安靜的醫務室裡顯得非常清晰,被陶老師趕到了門外,而且他也不是會沒話找話的人,待人接物稍顯冷淡;會活躍氛圍的黃輝宏俨然在沉睡中,休養生息;至于陶老師,她天生就對和老師交朋友聊天沒什麼興趣。
在這種情況下,她面對陶老師不好意思像是有秘密和詹士德、錢富豪說的樣子,十分識趣地就此告辭。陶老師摸着耳朵支支吾吾的樣子,她怎麼可能讀不出尴尬,她又不是瞎。
林雙在床上歡快地打個滾。于是她就這樣回來了……其實也不算灰溜溜是不是?至少她走的時候,覺得自己一系列表現既沒有添麻煩也沒有像個弱智豬隊友,額,或許不是隊友。
林雙躺了幾個小時有些懶散地望着天花闆發呆。蕭雅琪被害,林宜庭被計算,陶老師受傷,這些事件的幕後黑手都是同一人,她雖然很憤怒,但完全沒有頭緒去追查更多的線索,該從哪裡下手好,沉思……
短信鈴聲大震,連帶着燈光一閃一閃,打斷她的思緒,在紀疏影連連抱怨提醒下,她有些羞愧地點開閱讀信息。
「林雙同學,你好,我是陸克英。我在行政樓陸老師辦公室樓下的轉角處等你,就差你的陸台友好交流記錄表沒交了。請盡快到,謝謝。」
學藝陸克英同學會不會太盡責了,讓她拖到現在了才開始催……真是個好人啊,林雙含淚想。她一個打挺坐起來翻出表苦思冥想亂填一番,收了筆便攜着紙張趕去行政樓。她可沒好意思問别人為什麼這麼晚讓她交表,分明是陸克英已經沒法再容忍她拖下去現在就交給陸老師了……
行政樓裡除了老師辦公室還亮着燈光,其他都是一片黝黑。林雙遠遠看着暗自感歎,雖然她對天使老師沒有特别大好感,但是辛勤工作的人值得她尊敬。
踏上樓梯,她還在思考。下午她走了之後,詹士德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有了新的發現?可惡,他們的聯系方式,她一個也沒有。完全沒有辦法發送短信或者e-mail嘛!
再踏上一步台階,轉角處她一擡頭便看到了溫心蘭,在溫心蘭對面的是陸克英。她的腳步很輕盈,像是羽毛落地無聲,沒有驚動兩個滿臉緊張之色的人。盡管她有很多疑慮,但她還是謹慎地藏身在陰影裡觀望着沉思,有關于溫心蘭的事,她還是慎重起見為好。
她投望過去,陸克英一貫苦着臉憂郁的神情裡摻雜着茫然,嘴巴一張一合問:“這麼晚了你叫我來是有什麼事。”
溫心蘭是背對着林雙的,看不清神情,聲音裡透露着倨傲,“你和蕭雅琪、林宜庭她們約好了作弊是吧?我有你們作弊的證據,我要去向陸老師揭發你。喔,對喔,你是陸老師兒子,她怎麼會信你作弊呢?就算你真的作弊了,她還要偏袒你幫忙掩護你對不對。憑什麼,你在那裡裝出一副苦相給誰看!現在,我倒要看看誰會相信你……”
餘音未落,林雙便看到溫心蘭竟然自己滾下了台階,并發出了尖叫。她下意識連忙往裡縮縮,以免溫心蘭發現了自己。
林雙心裡起了萬千波瀾,來不及整理混亂的思緒,再擡頭看皺着眉頭一臉茫然的陸克英站在台階上,伸着手像是要抓住溫心蘭卻沒解救成功,然後又把手收回無力地垂放在校褲兩側。陸克英呆呆地站着沒動,不一會兒不知道從哪竄出了好幾個人,林雙見狀把自己躲地更隐蔽了。
一陣沉默後,溫心蘭被攙扶走了,林雙揣測應該是去了醫務室吧,陸克英被架着丢進不遠處的空教室,林雙不太懂那是什麼教室,聽說是學生犯錯會先投進去的類似于刑訊室。她喏喏攥着陸克英要收的表,不知道先做哪一件事。
還是先找天使老師吧。雖然她人太過于嚴格,但在學校裡像是很有話語權的樣子。
林雙邊走邊整理自己剛才所看到的。她早就懷疑一切都是和蕭雅琪、林宜庭交好的溫心蘭搞的鬼,下午她就開始傾向于懷疑溫心蘭,好強,對于作弊以及排名這件事非常熱切以至于偏執的地步,從人際關系來看也是最緊密聯系的她可能性最大,當然都隻是猜測。而她剛剛看到的那一幕,無疑便是鐵證了,隻可惜她沒錄下來。從溫心蘭挑釁的話語中不難看出她是真的在瘋狂報複她所以為的,作弊過的人,讨厭的人。竟然還想到了專針對于陸克英的損招,自損八千,傷敵一萬。想到這裡,她覺得為陸克英有些憤憤不平,這樣一個一看就是會被校園欺淩的人,還栽贓嫁禍給他,會不會太過分了?!
她深吸一口氣,停住腳步,彎腰微低頭将手中的表遞過去。
她看着天使老師接過表,妝容精緻的臉一挑眉微微點頭,“好,我收到了,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林雙左右看看四下無人,她這副樣子讓天使老師覺得奇怪,“林同學,你還有什麼事?”
“陸老師,我有話要說,我剛剛看見……”
林雙将剛才看見的事情盡量平鋪直叙轉達出來,隐去發生在學生中的謠言和她對溫心蘭的推測,就事論事把她覺得該讓老師知道的場景彙報一下。這麼大的事,她沒有理由揣着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