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儀說:“我忍你很久。開學一個半月了,你做過幾次值日,倒過幾次垃圾?”
“我都不在宿舍啊!”沈鏡先是心虛,又挺起胸膛,“這一個半月,我每天多晚回宿舍你不知道嗎?!那些垃圾是我丢的嗎?”
安若儀重複:“不管你在哪。都要遵守宿舍規則。”
“那你去和導員說吧。”
“沈鏡!”安若儀嚴厲,“不要以為保研就是萬事大吉了。你會寫小作文,我不會嗎?最後一年了,你不要讓我難做,我也不會為難你。大家互相配合,給彼此留有餘地,不好嗎?”
沈鏡冷靜下來,數了數日子,确實沒多少日子了,下學期有畢業論文和就業的事會更忙,說不定安若儀自己都忘記這些規則。隻是在群裡報個時間,大不了少回宿舍,沒必要撕破臉皮。
萬一她的小作文真的對讀研有什麼影響呢?
她賭不起這個萬一。
她低頭:“我知道了。我會照你說的做。”
~
晚上,安若儀在寝室看書。曲涵是第一個回來的,一回來先拿着洗腳盆進浴室,端出一盆熱水,坐在桌邊泡腳。
“你怎麼也學沈鏡泡腳啊?”
“我今天去跑步了。腳酸。泡一泡。”
“跑步?”
“是啊。晚上失眠。跑跑步可能會促進睡眠。”
“你這水溫夠嗎?”
“夠。我不喜歡太燙。”
曲涵從不用别人的暖水瓶,覺得用什麼都得還,哪怕是一瓶熱水。聊到這,她看了眼安若儀桌下那個閑置的暖水壺,說:“我好像很少看到你用熱水壺。”
“對啊。沒什麼可用的。我不泡腳又不喝熱水,偶爾天氣太冷,要洗衣服再去打熱水。”安若儀指着床下的桶裝礦泉水,“我都買這種桶裝水喝。”
“咱們宿舍就沈鏡用熱水多。”
“你最近怎麼老和她吵架啊?”安若儀不解,再鈍的人都看得出兩人的不對勁,隻要說話,最後一定會吵起來。
“我不喜歡她。”曲涵直白道。
這麼坦誠,這麼開門見山,安若儀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呃’了一會,說:“我也不喜歡她。”
曲涵糾正:“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
“什麼意思?”
“沒什麼。”
安若儀突然說:“那天,我看到你拿她的實驗書了。”現在沈鏡都沒找到不見的實驗書,上面好像記着她的實驗數據,所以她在宿舍罵罵咧咧的,安若儀随即勸道,“别整她了。她那實驗做的很不容易。”
曲涵答非所問:“我沒想整她。”
—
大四下。
曲涵經過輔導員的推薦,拿到一家藥企offer。安若儀國考筆試過了,面試沒過,繼續準備省考。孫思敏通過研究生筆試,在準備面試。
還要寫畢業論文,四人都陸續返校,邊寫畢業論文,邊準備各自的考試。等到考試再離開。
沈鏡是最早返校的。
安若儀和孫思敏同一天到的。
曲涵是最晚到的。
四個人返校的順序和當初新生報道的順序一樣。
像是一種冥冥注定。
四人到齊那晚,在校門附近的一家川菜館聚餐。這也和四年前一樣,隻是這家川菜館這個月租約到期便不再做了。
安若儀隐隐有這餐是四個人最後一次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她點了四個人最喜歡的菜。她喜歡魚香肉絲,沈鏡喜歡辣子雞,曲涵喜歡蒸排骨,孫思敏喜歡素燴。
或許是要搬走了,廚子心情不好,今天的辣子雞丁,雞丁很少,辣椒很多,三個人吃得熱汗淋漓,隻有沈鏡一口又一口的。
“你沒覺得這菜又鹹又辣嗎?”
沈鏡聳肩:“不會啊。我不喜歡清清淡淡的。沒味道不如直接喝白開水。”
曲涵診斷:“你的舌頭一定受過重創才會吃什麼都淡。”
安若儀想起沈鏡每次返校都會帶一罐腌辣椒,上學期她很少回宿舍吃飯,那罐辣椒好像還放在窗台上。
“你的那罐腌辣椒……”
“我丢了。”沈鏡說,“寒假我忘記帶回去。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長黴,不能吃了。”
曲涵擰眉:“不會長蟲了吧!”
“沒有。罐子蓋擰得很緊。”
孫思敏說:“下次注意吧。”沒一秒又補充,“喔。沒有下次了。我們要畢業了。”
—
化學系住的五号宿舍是一棟建校就有的老舊宿舍樓,牆體怎麼刷新都改變不了内部設施陳舊的事實。
這天,曲涵在宿舍群裡說——
[中通外直]:宿舍的熱水器好像壞了,誰有空去填個報修單吧!
曲涵在實習期表現很好,已經轉正,隻等拿到畢業證,就可以辦理入職手續。藥企那邊有員工宿舍,她已經拿到宿舍鑰匙。藥企也在海和市,她把學校宿舍的東西陸陸續續往那搬,時常不在學校。
孫思敏要準備研究生面試早出晚歸。
宿舍比較閑的隻有安若儀和沈鏡,由于上學期安若儀幫沈鏡做過很多次值日,這次她不想再幫忙了,直接在群裡@沈鏡。
[若水方圓]:@mirror你去宿管阿姨那拿報修單,填完,交去行政樓的電修室。
沈鏡看到信息的時候,正在實驗室做實驗,上學期她合成的物質不夠純,這學期又要重來。辛苦一學期,又要全部推倒重來。心情很煩躁,看到這個消息更煩了,下意識覺得安若儀在針對她,那麼多人,偏偏叫她,而且填個表,她有@的功夫,為什麼不順手填了?
她看到孫思敏說現在在宿舍。
她小窗戳孫思敏——
[mirror]:你在宿舍,你填一下那個報修表去交,行不行?
[敏可愛]:不行。
[敏可愛]:我已經離開宿舍了。
[敏可愛]:你的事請你自己去做!
晚上,沈鏡回到宿舍,在宿管阿姨拿取了表格,快速填完,但這個時間行政樓早下班了,她隻得先回宿舍,明天再去交表。
可洗漱完,放在書桌上的報修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