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你喚何名?”
蔡畫撇撇嘴,剛不是說了嗎!
辛淵默默念了下這個名字,像是拗口一般。
他走到她面前,眼神沉甸甸的,看似古井無波,實則押上了全副心神,問出來一個令所有人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不記得我了?”
他靠得極近,蔡畫都能聞到他身上夾雜鐵鏽味的龍鱗香。
什麼情況?她根本就不認識他啊,怎麼說記得?
蔡畫絞着背在身後的手指,他是不是在試探她?
她是該知道,還是不知道,這個問題會決定她的生死嗎!
辛淵鮮少地沉不住耐心,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其實也是鮮少的有耐心,對着剛出現的姑娘問了兩個問題,兩個問題還重複了兩次。
啊?她到底是該記得還是不記得?
蔡畫依舊心慌。
“記……記得,”蔡畫緩慢而又斬釘截鐵地點了下頭,“您是西閣督主辛淵,你是大武朝第一大太監,是皇帝的寵臣,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您是唯我獨尊……”
“住嘴!”
聽到不該出現的字眼,徐行立即打斷,随即反應過來多嘴,往辛淵那瞟了一眼,後者意外的沒有任何反應。
真是沒禮貌,蔡畫五官兇巴巴的朝那個方向擠了下鼻子,對上辛淵的目光,又慢一拍的撤回。
蔡畫又不敢說了,心道不愧是太監,真難伺候。
到底是不是啊,這些都是虞七告訴她的,她能保證她說的話沒有添油加醋、胡說八道。
但是不能保證虞七說的話的真實性,因為很多虞七告訴她的事情,也是她瞎聽來的。
辛淵緊緊盯着蔡畫,那目光像要把她吸到眼睛裡。
他周身的血液仿佛全部彙集,在心髒炸開,雙手握拳,指甲插進肉裡,僵硬的身體忽然帶動雙臂撈過蔡畫的腰,一把抱進懷裡。
蔡畫仿佛聽到他發出了一點兒聲音,那聲音很低很短促。
似乎是一聲哽咽,又或許是一點笑。
頃刻間,辛淵便恢複如常。
蔡畫腦袋一懵,反應過來後幾乎要從辛淵的懷裡跳出來!
辛淵的擁抱不長不短,在她将要實施動作的前一刻放開了她。
蔡畫一張臉煞白,是被吓白的,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虞七沒告訴她,辛淵殺人之前還要給個擁抱啊。
辛淵屈指刮了刮蔡畫的臉:“嗯,你說得很對。”這語氣不知道比之前親昵了多少。
蔡畫下意識的往後躲了一下。
拍到馬屁股上了?
徐行和李啟銘以及其他兩個兄弟:督主愛聽這個?
辛淵将蔡畫别在腰間的裙擺放下來,眼睛往後方瞥了一眼,側身移了半步,擋住身後赤身裸體的石三兒。
地上躺着的婦人悠悠轉醒,入目便是石三兒詭異的臉,吓得又叫了一聲。
蔡畫往那邊一瞧,這個角度看清了人,竟然真的是熟人:“顧大嬸!”
三天前她還見過顧大嬸,送她饅頭。
她出門餓了好幾天,餓得都要暈過去了,帶的幾個錢也花光了,多虧了這位顧大嬸接濟,送她饅頭。
還請她到她家去吃了一頓飯,顧大嬸說她也有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孩子,看不得孩子沒飯吃。
她第一次知道有跟蛇肉一樣好吃的東西。
顧大嬸于她,也算是一飯之恩。
四目相對,顧大嬸見是認識的人,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那肥胖的身子頃刻間變得極其輕快,像條靈巧的吐着信子的蛇,向蔡畫撲了過去。
辛淵側身一腳踹上顧大嬸的腹部,他使了力——一堆肉“嘭”的一下砸在粗壯的樹幹上。
顧大嬸當即吐了一大口血,脖子軟軟的耷下來。
徐行上前确認,道:“督主,死了,怎麼辦?”
辛淵道:“無礙,她沒有價值。”
蔡畫眼睛驟然變大。
她的視線從樹下的屍體,移到辛淵的臉上,身體不自覺的顫了下。
給她饅頭的大嬸,就這麼被他一腳踢死了?
蔡畫鼻子抽了兩下,擡起胳膊胡亂的蹭掉眼裡的濕意。
辛淵帶着她的身子轉了個方向,不看他們:“不要怕。”
蔡畫:滾呐!我怕的是你!
蔡畫咬了下唇,隻感到籠罩的寒意:“那……那沒什麼事,我,我就先走了。”
辛淵的眼睛依舊在她身上,深得想要把人吸進去。
她又道:“我現在就去賠錢。”
辛淵卻搖頭道:“盜竊罪,得跟我走!”
這下蔡畫知道自己真的跑不掉了。
她像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犯人一樣,跟在辛淵身邊,離他隻有一步。
一行人悄無聲息的跟在他們身後。
徐行說道:“西閣什麼時候還管偷竊這樣的小事了?”
李啟銘對徐行的腦子頗為嫌棄:“西閣不管,督主管呗!”
蔡畫緊閉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慘死的樣子。
她簡直後悔死了,怪自己那張饞嘴怪了八百遍。
她真的隻是偷了隻雞,再怎麼樣也罪不至死啊!
西閣銀甲帶着那幾個屍體先行一步。
兩人回到客棧已是,辛淵單要了一間房間給蔡畫。
他在蔡畫房外站到天色将亮才離開了會兒。
蔡畫掐着自己大腿,強迫自己沒睡,等确定外面的人走了,忙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