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督主,久仰大名!”
辛淵隻是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穿上衣服再說話吧。”辛淵到桌子旁坐下,從桌上倒了一杯酒,淺嘗了一口,舌尖一頓,剛才剩下的半壺伏汁酒被端了上來。
也難怪被稱為最好的酒樓,就是這簡單的伏汁酒喝起來都與别的味道不同。
“酣夢居規矩,進場的客人可以為所欲為,包括對買下的老闆,是嗎?”
袁緣起身,衣裳仍它滑着:“辛督主,當真是不解風情,将酣夢居的獨特服務說得這樣俗氣。”
“我并不需要你做什麼,隻是回答幾個問題,”辛淵放下酒杯直接切入正題:“袁老闆知道那毒藥味是哪門哪派的。”
這個剛才袁緣自己承認過,所以他用的并不是疑問的語氣。
袁緣交疊着腿,輕薄的衣裳下細長的雙腿隐約可見,可辛淵并未向那邊投去一眼。
“知道,談不上什麼門派,不過是拿人錢财替人賣命的腌臜地方罷了,”她何止是知道,簡直是刻入骨髓的味道,“往生營的絕命藥,凡是殺手出任務,皆服一粒,若是任務失敗,需立即咬毒自盡。”
辛淵手指在酒杯杯口打轉。
袁緣問道:“不知辛督主是從哪得來的這種藥?”
辛淵并未向她解釋那不是藥,隻是說道:“昨天有個來殺我的殺手,應該就是你說的往生營的人。”
袁緣下意識問道:“誰?”
問完自知失态,想倒杯酒水掩飾下。
辛淵卻将那酒壺撤回,推了桌上常擺的一壺茶過去:“不好意思,這是……内子的。”
喝什麼不重要,隻聽他說道:“不知道,昨天我與他打鬥時,内子用他脫手的武器流星錘将他殺了。”
若是蔡畫在這裡一定要為辛淵甩鍋的姿勢叫好了,這種殺人的鍋,她是一萬個不想背。
“流星錘?”袁緣驚道,旋即一笑,“他可是往生營裡的甲級殺手,也就是最好的殺手,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任務才會派出他。”
袁緣替那個殺手惋惜,想必他自己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栽在一個小姑娘手裡。
不過,眼前的這個人倒是跟傳聞中的不一樣。
袁緣打量辛淵的同時,辛淵也在審視她。
算是來對地方了,眼前這個人提供了至關重要的線索。
辛淵道:“袁老闆這麼了解往生營,那一定知道找到哪了?”
“督主有想殺的人?”
辛淵“嗯”了一聲。
袁緣道:“每日戌時,你隻往平崖去,那裡有個廢棄義莊,裡面有幾副棺材,你在那最破的棺材上敲上三下,自有人來接你,隻要錢給夠,就是要殺皇帝也為你試上一試。”
這句話對皇帝的親信說,未免太大逆不道。
辛淵送到唇邊的酒杯放下:“那我很是好奇有沒有人能辦到?”
她隔了桌子,頭向前探,後頸和陷落的肩部呈現一個流暢的弧度。
“督主花上這麼多銀子,隻為了問這幾個問題。”
桌下的腳輕輕勾了下辛淵的腿。
辛淵半分不動,道:“袁老闆既知我是西閣督主,也應當知曉我是個閹人。”
“哈哈,”袁緣一笑,“閹人自然也有閹人取樂法子。”
“哦,可是内子還在等我。”辛淵道。
“内子?我可從來沒聽說過您娶親了,”袁緣反問道,“督主怕是不知道,你這位内子究竟是誰吧?”
辛淵淩厲道:“什麼意思?”
袁緣輕笑了下,“督主莫要緊張,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她端起辛淵面前的酒杯:“奴家傾慕督主已久,若是今日能跟督主喝上一杯合卺酒,圓了奴家的心願,奴家就告訴你。”
辛淵看了眼那酒杯,袁緣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将他杯中的酒往自己杯子裡倒了點。
辛淵一頓,接過酒杯與袁緣相交而飲。
喝完後看着袁緣一言不發,他在等答案。
袁緣起身,俯身在辛淵耳邊低語:“你的内子,她,不是人。”
辛淵猛的扣住她的手臂,将她用力一拉,半個身子躺在桌面上:“你到底是何意?”
“哈哈,”袁緣笑了一聲,不以為意,“督主不必緊張,這隻是奴家的直覺,不過奴家行走金湖多年,直覺從未錯過。”
辛淵眯了下眼道:“你既說她不是人,那她是什麼?”
袁緣撐着桌子起來:“誰知道呢,世間萬物,無奇不有。”
她也隻能感覺出她不是人,至于是什麼,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輕點了下辛淵的額頭:“督主不必緊張,還有一場美夢等着你呢!”
辛淵厭煩道:“出去!”
袁緣沒再糾纏,聽話的扭着腰肢出去了。
辛淵漸漸覺得很困,洶湧的困意片刻時間就上來了,他将那酒杯拿過來,在手中轉了一圈,忽然“嘭”一下捏碎了。
破裂的瓷片嵌入掌心,辛淵越攥越緊,掌間的疼痛讓他有一絲清醒。
他走出房間,往蔡畫所在的方向走去。
蔡畫躺在床上,臉上紅撲撲的,兩指輕輕地在她臉上探了下,還有些發熱。
她的樣子,倒像是喝醉了。
那兩壺米酒。
辛淵想笑,也就這點酒量,還想喝最貴的酒。
但是他笑不出來,他面前好像還有一個蔡畫,小小的蔡畫,哭鬧着說着什麼,他聽不清,于是湊近了點。
“哥哥,我想吃西瓜!”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纏着辛淵。
辛淵并不似現實的老成,十六七歲的模樣,眉宇間還有一絲未褪去的稚嫩。
“辛小花!”他将蔡畫從小西瓜上扒拉下來:“還沒熟,再等兩天。”
過了一會兒又加了一句:“小花最乖了。”他還是不擅長像那個人一樣,随時随地誇女孩的話張口就來,就連早上穿好衣服吃好飯,一個簡單的應該完成的動作,都要誇一下。
他以為是誇來着,卻惹得小花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