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這醬海鮮,味道太豐富。
初初搭嘴,是一股微辣的香氣,等咬一口腌制好的蟹肉,那微麻和鹹香直沖口腔,等把那螃蟹腿都嚼碎,又是一陣酥麻的辣意上頭,讓人直呼過瘾。
殼子都恨不能咽下去。
最關鍵的,不光螃蟹好吃,海帶結也好吃,海蜇皮也好吃,那小鱿魚,一口一個簡直停不下來。
蔣雲秀見自家男人連最稀罕的白菜豬肉炖粉條都不吃,一筷接一筷吃那醬海鮮,忍不住笑,“怎麼樣,我就說吧,這個好吃,你還不信。”
幾個孩子被勒令不能多吃,一人一個螃蟹咂摸着滋味吃得慢悠悠的,孫明樂扣出點肉吃,又喝一口鮮香的魚圓湯,吃個魚丸,美的不行,聞言接話,“就是啊,爸,我說好吃你還不信,這回信了吧。”
孫報國吃得津津有味,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你别說,這味兒絕了,這要是有口小酒,那還了得啊。”
孩子們樂成一團,陳向兵自告奮勇舉手,大聲保證,“等我長大,給大伯你買酒喝!”
大人們總是這樣,即使知道孩子可能就是随口一說,可那話說出來,聽在耳朵裡,還是讓人心花怒放,忍不住欣慰。
“哎!”孫報國看着陳向兵稚嫩的小臉,想到當年和自己兩個兄弟喝酒的日子,眼眶一熱,卻依舊笑呵呵的,“大伯等着!”
顯然,陳海明也想到了陳揚,陳向兵的親生父親,他們三個過命的兄弟,如果他還在,今天肯定也會坐在這裡熱熱鬧鬧吃飯。
孩子們并沒有察覺到大人的思緒,依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有他們在,總是熱鬧的,大人們很快轉移話題,不管怎麼樣,現在的日子,總是幸福的。
吃過飯,天已經擦黑,幾個一個桌上吃過飯的小家夥們感情更深,圍成一堆玩石子,男人們聊男人的,女人們自然也有女人的悄悄話。
因着陳向兵聲音最大,說了幾句話,蔣雲秀看着他活力十足的小臉,不由笑起來,“向兵跟着你,過得快活。”
田園不以為意,她是過來人,知道孩子對親生父母特别是母親的渴望,她雖然能做到對孩子負責,可終歸不是親媽,“但願吧,我盡力,可總歸不如跟着他自己媽媽。”
這話一出來,蔣雲秀皺眉,欲言又止,最後忍不住說,“你這話不對,你做的,比向兵親媽強。”
許是吃飯時那閃過心頭的一絲惋惜,許是夜色太靜谧,蔣雲秀說起那個在家屬院沒人願意提的話題。
她感歎,“向兵這孩子,也是苦。”
陳向兵的父母,陳揚和張美麗,并沒有任何的感情,兩人因着父輩的娃娃親結婚,陳揚也許是想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可張美麗并沒有那個意思。
“她嫌棄陳揚是個窮光蛋,和她門不當戶不對,那幾年島上條件苦,不怕吃苦的,就帶着孩子來,到附近村子的漁家借助,總想着能一家團聚,就是好日子。”
“那時候她不來,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條件苦,這後來,家屬院建好,她還是不願意帶着孩子來,還是後來,她娘家看不下去,讓她帶着孩子來随軍。”
“那天陳揚知道他們娘倆要來,那個高興勁兒,我到現在都記得,可誰知道,張美麗來了以後,兩人隻要見面,那就是雞飛狗跳。”
張美麗不是個能過日子的人,從大城市來到這小海島,她處處看不慣,對着陳揚,張口閉口都是沒出息,窩囊廢,小兩口生生鬧成個怨侶。
可想而知,張美麗對陳向兵是沒什麼感情的,在娘家的時候扔給父母,到了四方島,她也從來不做飯,就是吃食堂,陳揚出海,她更是脫缰野馬,想去舟市,孩子就那麼扔在家裡,不管不問。
世事難料,小家庭隻團聚一年,陳揚出任務為國捐軀,那時家屬院沉浸在悲傷中,誰也沒想到,張美麗敢扔下孩子走,是真的一去不回,電話過去,她隻回一句,孩子姓陳,她管不着。
“我去接向兵,他哭着說媽媽不要他了,硬生生哭暈過去,打那以後,再沒見他哭過一回,陳海明說要當他爸爸,他高高興興,說自己有爸爸了,那時候他還住我們家,小半年的時間,我從沒聽他提過媽媽兩個字。”
“可能知道大家都疼他,這小子越來越不聽話,成天的惹事,我想着啊,他心裡有疙瘩。”
田園聽得有些沉默,在原著裡,對陳向兵的描述是從田園帶着孩子進入海島開始的,他是态度惡劣的,嚣張無理的,因着原主的縱容,後面更是越長越歪,是典型的反面角色。
所可誰知道呢,陳向兵和田向軍的童年,一樣的不美好。
蔣雲秀把心中的不快吐盡,看向田園的眼神更加欣慰,“可是我看得出來,向軍喜歡你。”
田園挑眉,“喜歡我?”
蔣雲秀又笑起來,“你還别不信,這孩子,是個小别扭,還死犟,你看他人雖然小,可是性子要強,難過了不哭,可一樣的,笑得也少。”
“你看他現在,在你家笑得多開心,我看得出來,這小子喜歡你們現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