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舌如簧,但蕭令月不得不承認:“是,是她救了禾神醫,擊退了姑獲鳥。”
青燭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瘦削的背挺的極直,像極了雪山上的青松,幼苗雖小卻根枝頑固。
他心下已有了定論,笑道:“你回我一個問題。”
蘇羨魚打起精神:“您說。”
“法器開靈智化為人形,本是天賜良機,可你偏偏是生在了皇陵這樣的極陰之地,被困數年你可曾有過迷惘?”
蘇羨魚細細想來,除了在地宮的時日,别的記憶都已經開始模糊,唯有那股不甘心的執念支撐着她。
青燭的眉宇間盡是悲憫和慈光,讓人忍不住覺得親切,去信服他,仙人的眼睛好像能看透她的僞裝一樣,讓人無處遁形。可若是他看透了,又為何還願意聽她言語。到底是不屑于拆穿,還是随緣順水推舟,又或是别有所圖,不過眼下她已無暇思索這些。
“我不懂過去,不知前路,如今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不過确有兩點所求,一為自由,二為有朝一日我能解心中之惑。”
她被困地宮,皇宮大亂,是因為神樹精魄的異動,直到淚流盡後來她才明白真相根本不是史書記錄下來的那樣。背後有一雙大手,在暗中操縱着一切,哪怕摧毀了蘇氏皇族,也沒有達到他的目标,而日後同樣不會放過她,如今有機會走出來,自然要去尋找一個答案。
青燭問道:“你方才所求的庇護,是指我?”
蘇羨魚眼前一亮:“長老,我想留在天虞山。”
青燭了然,點了點頭算是允了:“天虞山是清靜了些,你根骨極佳我也不想浪費,不過我已經沒有精力收親傳弟子了,我時常閉關,你就由令月代師兄之責,傳授你法術口訣,還望你早日修得器靈之身。”
“不可。”蕭令月不可置信,怎麼就突然從妖犯搖身一變成為天虞山弟子了,就算她是清白的,一介妖物如何能留在天虞山和常人一起修行。
“仙家門派,為何要收留妖族?”
青燭看着蕭令月神色執拗,道:“天虞山和其他門派不同,這裡沒有人仙妖之分,你既代我守山,她又是你帶回來的,你應當明白我的用心。”
“你一心修習,卻忘了隻有身處凡塵,才能真正悟道,前塵往事,皆不能以偏概全,否則困住的是你自己。”
青燭長老說完一通她聽不明白的話,便憑空消失。
蕭令月眼底一片晦暗,青燭長老的心思是越發琢磨不透了。
長老決定的事情更改不了,不過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他倒要看看,這深山皇陵裡來的畫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若是心懷不軌,那他便撕了這張善于僞裝的假皮!
蘇羨魚喜笑顔開:“素玉謝過長老,謝過師兄。”
“先前的身份過往皆是假的,你還有什麼是真的。”蕭令月不屑一顧道。
蘇羨魚聽出了他的敵視,溫聲道:“師兄,出門在外,哪能沒有幾個身份呢,況且我現在也是天虞山的一員了,之前的誤會就揭過去吧。”
蕭令月聽着一聲聲的“師兄”格外刺耳,隻覺得眼前女子格外善蠱人心。
他轉身便走,不想與之多待一刻。
*
靈寶閣内,青燭摩挲着腰間的玉佩,不知在想什麼。
突然,地印上的一柄劍發出嗡嗡的響動,而後從劍裡走出一名青衣女子,竟是傳說中的劍靈,觀其面容不過而立之年。
她似乎是很少開口說話,嗓音有些沙啞:“兄長,你不是不願收徒麼?”
青燭道:“拜師宴都沒有,算哪門子師徒,隻不過瞧着合我眼緣,就讓她跟令月一樣留在這裡,我也想知道世間會不會有第二個天下奇觀。”他緩緩看向窗外的雲霧:“擢素,我方才開了神識。人化妖,妖生心,氣相聚,她命格極兇也不知是好是壞。”
“開神識窺探天機,這是會遭反噬的,兄長你……”話未畢,擢素好似想到了什麼,她看着青燭腰間的雪玉,眼中藏了無盡的思念:“你可是覺得她有些熟悉。”
“那股捉弄人的狡猾是有幾分像,都讓蕭令月看岔眼了。”
擢素閉上眼開啟神識,感受到那股微乎其微的冰雪之力在體内緩緩遊走,心髒驟然刺痛,她開口似是在提醒:“隻要是人,都會有和别人重疊的一面,兄長,我們不能越界插手人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