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名草草勾勒,宣紙上赫然出現“離恨海”三字,“這應該就是你們要找的地方。”
“離恨海。”蘇羨魚轉頭問蕭令月:“你可聽說過?”
“不曾聽過。”他此刻有些郁悶,這些年他自以為走過許多地方,如今要緊之地卻一個都不知道。
眼看蘇羨魚蕭令月二人準備動身,浮名好心阻攔:“二位不知,離恨海夜間多霧,海浪波濤洶湧,你們再厲害恐怕也不能抵擋自然之力,還是在先我府上休整一晚,明日再啟程吧!”
“也好。”
城主府
他們三人都被安置在一個院子裡,周砥聽聞城主府外有不夜街,此刻怕是正玩得盡興。
院落清淨,隻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蕭令月蓦地催動靈力從手中拿出一個符印,遞給蘇羨魚。
“這是?”她不明所以。
“追蹤符,木蓮魂飛魄散之時,我用靈力強留了一縷她的殘魂,你不是允諾她了嗎,若你日後真能遇見她母親,這個符印給你感應。”
他顯然是早有準備,才能及時留下這一縷殘魂,看來那次藥童小伍化為虛靈後,他認真研究過,不然尋常速度和靈力根本無法做到,蘇羨魚不禁多看了他幾眼,原來她也不曾看清楚過,“記得初見時,你說這些事情你不會放在心上,此番卻是心思細膩,俠肝義膽。”
“我是說過,可我也說過走一步算一步,我所求無愧于心,你難道不是在斷章取義?”
不知是她哪裡給他的錯覺,竟又讓他覺得她是在挖苦他了,她沒有解釋,“我們大概是八字不合,脾性相克。”
他懶得與她争辨八字,經此一事,他也明白她不是惡人,甚至要比他遇見過的修士更加機敏果決,如果眼前女子不是妖,或許會是一個默契的同伴。
蕭令月眨了眨眼,不去想這些天方夜譚的事,“衆生皆苦,我隻是不想留下遺憾和挂念。”
蘇羨魚聽此,笑道:“你救得過來嗎?”
她問的奇怪,又不給人回答的機會,就自顧自打岔道:“我聽說修為高強之人的符印可以根據自己的意識幻化出不同的樣子,你給我換一個吧!”
她挑剔道:“換成镯子吧,方便又好看。”
他想着不過順手的事兒,便捏了一個訣,符印變成一個赤色手镯套在了她腕上。
“明日一早出發,回去休息吧。”他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
一隻腕上戴着赤色手镯的手勾住他的衣袖,五指修長纖細,月光下白的發冷。
她問:“今日在九天琉璃塔的幻境裡,你看見了什麼?”
蕭令月輕拂衣袖抽離,目光錯落在她身後,“什麼都沒有。”
蘇羨魚不信,幻鏡會折射出心底的欲念,他不像四大皆空之人,不過她也不覺得他會輕易說出來。
萬籁俱寂,屋内的蕭令月卻一點也睡不踏實,腦中充斥着許多雜亂無章的畫面與聲音。
求救聲,慘叫聲。
一道黑影直沖大樹,整個山頭一片混亂,接着雷聲滾滾,數道天雷直擊他的心口。
空曠中隻聽見一道冰冷的女聲:“孽徒蕭令月,私放妖物,毀壞神樹,罪不可恕,吾今日将其逐出蒼梧,永不許其踏入一步!”
幻鏡中的少年,是另一番意氣風發的裝束,然而鮮血已染紅了衣衫,少年沒有絲毫生氣,無力地跪在神樹下。
“怎麼樣才能讓它恢複生機?”
“找到涅槃妖心。”
少年伏身跪地,額頭與地面的碰地一聲比一聲響,滿臉血迹,直到那扇大門關上,透過泥血,是一張與蕭令月一模一樣的臉,少年雙目含淚:“我會帶着涅槃妖心回來,贖罪。”
蕭令月猛得驚醒,原來是夢,他耳邊是蘇羨魚的聲音:“今日你在九天琉璃塔看到了什麼?”
他是怎麼回答的,他說什麼都沒看見他說謊了,他明明看見了。
已經很久沒有夢見大荒了,他有些懷念。
蘇羨魚沒有回屋,她隐匿在窗外的黑暗裡,手中浮現出隐蔓的影子,她催動靈力,隐蔓的力量如暖流般彙入心海,如同一汪澄澈的甘泉,撫過她的四肢百骸,天降甘霖也不過如此。
蕭令月,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你的心海之力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解藥。
比畫軸裡的,更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