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便将镯子取出,給閻寫意戴上,而後指着暗扣的位置說:“這個暗扣一旦觸發,便會向前方射出漼了毒的銀針,平日裡你可注意着些,别碰開了。”
閻寫意笑笑,眼眸之中劃過幾分開懷:“你怕不是忘了我當年滿冥府找人打架的樣子了。”
顔芷塵聞言,失笑道:“你還好意思提,一個小女孩,到處尋人打架,怎得如此皮實。”
閻寫意走到窗邊安置的雕花小榻旁坐下,手肘置于小幾之上,雙手撐着下巴,質感極佳的錦緞水袖從她腕間滑落,露出帶着小镯的潔白皓腕,她看着窗外發了會兒呆,而後懶懶問道:“阿塵,妄念堂你可有了解?”
“妄念堂?你說那個醫館嗎?”
顔芷塵想了想:“這醫館還頗有些神秘,是一月前開的,許是醫術确實高超,隻半月時間便在民間打下了口碑,每日上門問診者不計其數。我還曾想找他們主子談藥草生意,但是人家根本不需要。”
“你見過妄念堂主子嗎?”聞言,閻寫意收了那股懶勁兒,起身急急問道。
“沒有,是他們那個管事的直接回絕的,說他們主子說過,不談生意,隻懸壺濟世。就我所知道的,還沒有人見過那妄念堂的主子。”
顔芷塵若有所思,看着閻寫意這般急切的模樣,肅目道:“怎麼,這妄念堂有問題嗎?”
閻寫意皺了皺眉:“我尚不知曉,隻是上回從那妄念堂經過,感覺到裡面有一股濃郁的陰煞之氣。按理說,醫館是治病救人之地,不應當出現陰煞之氣。”
“這陰煞之氣可是死氣,妄念堂怎會有這東西,”顔芷塵微微睜大了雙眸,有些不敢相信,“莫非他們背地裡在做些什麼不好的勾當?”
閻寫意搖了搖頭:“暫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若是有得空的時候,可派人去妄念堂幫忙打探打探,我這幾日恐要先去王府和盧府拜訪一番。”
顔芷塵眸中浮上幾分認真,沉沉應下。
閻寫意正欲離開,便見門口那個高大的侍衛帶着兩封信箋走了進來。
“我方才讓白羽去搜集了王府和盧府的資料,你且收着,”顔芷塵接過信箋,遞給了閻寫意,而後湊近耳語道,“雖然我已非仙界之人,但在這人間,我手中的關系網還是足夠支持你的。”
閻寫意接過信箋:“阿塵,你可真好。”
顔芷塵揉了揉她的頭發:“去吧,妄念堂那邊我且幫你盯上一盯。”
回到青竹小棧客房之中時,閻寫意突然想起讓宋沉洲來取過錦囊一事,她站在門口,往客房内四處環視了一番,并無發現什麼異樣。
莫非是她想多了?
可是宋沉洲這段時日的反應很難不讓人多想。
她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幻出冥玉令:“牧司長,昨日那魂魄今日可到落陽了?”
“并未,今日穿燈喚魂感覺那邊反應已經極為微弱,恐是要遭遇不測。”牧之遙那邊的聲音略有些嘈雜,斷斷續續間勉強拼湊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想到顔芷塵指出的那兩個幼魂名單,閻寫意抿了抿唇,又問他:“近五日有異常的隻有這一個魂魄嗎?”
“是的。”牧之遙回答得很快,語氣中帶着肯定。
閻寫意松了一口氣,收回了冥玉令。
如此,至少可以排除另一個魂魄失蹤的可能性,雖然于她調查而言可能會更加麻煩,但是能少一個受害魂魄還是少一個的好。
隻是……反應極為微弱的話,她須得抓緊時間了,王晞和盧徹,她要盡快找到出問題的那一個。
與遊繹吃飯時簡單碰了個頭,他那邊尚無進展,大抵還得接着查,閻寫意便打算自己一人隐身先去盧府瞧瞧。
遊繹将房内門窗關了,而後轉頭看過來,往日總是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笑意的眼眸中難得地浮上了幾分嚴肅,他叮囑道:“阿意,你須得小心些,别逞能,有要緊事趕緊喚我。”
閻寫意拍了拍他肩:“放心,你盡管查你的命簿,有事我一定喊你。”
不待遊繹回她,她便隐了身形三兩下開窗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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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府。
府内一片肅寂,來往的仆從身着素衣行色匆匆,阖府上下彌漫着一股悲痛至極的氣氛。
閻寫意走到花廳裡,看到了坐在主位上雙目無神的盧平,和下首哭得聲嘶力竭的盧許氏。這盧平有一正妻,三個小妾,孩兒生了五個,俱是女兒,以為盧家要從他這一代沒落了,沒想到正妻盧許氏生出了個男丁盧徹,全府上下都當寶貝似的供着,卻還是沒抵過病痛折磨,尚還年幼的孩兒在一波又一波醫士的看顧下還是沒能撐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回憶着顔芷塵給的盧府信息,閻寫意盤算着去盧徹房裡看看,卻聽得一道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明明沒有波瀾,卻好似帶了些冷意,在這晴日裡如雷炸響:
“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呼吸一窒,猛地轉過頭,便與宋沉洲漆黑的雙眸直直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