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趙家酒館早就安靜下來了,而在文老爺子他們這些外人眼裡護夫狂魔李心苑早就在她妹妹和先生的對罵中迷失了自己。
今天對李心苑來說是驚心動魄的一天,明明早上她先生出門的時候,她的生活還如之前一樣‘平靜’。
可沒想到下午她先生回來的時候,她就面臨了一場重大的風暴。
她從小相依相伴長大的親妹妹帶着她的先生回來,本來就是一件大喜事,可是她妹妹進門以後居然告訴她,她先生趙大山在外面有女人,還要讓她先生休了她。
這怎麼可能,先生那麼好,他怎麼可能會在外面找女人,就算先生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也是那個女人的錯,憑什麼要讓她成為被抛棄的女人。
李心暖明明說的是讓他們兩個離婚,可離婚在李心苑看來就是她被趙大山休了,抛棄了。
李心苑覺得這被休了的女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别說再找一個好的歸宿了,就連活下去都艱難,别人的閑言碎語都可以把她逼死了。
可是她妹妹卻說:“姐,你有酒館傍身,明麗和明月兩個雖然是女娃,可也是孝順孩子,隻要你自己立起來,就算沒有趙大山,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
李心暖這話也不是憑空說的,在從電影院那裡回酒館的這一段路,她就發現她的小外甥女不簡單。
趙明月雖然試探的很隐晦,但是李心暖是幹什麼工作的,她一眼就看出來趙明月的忐忑和試探,也發現到了她的聰慧和孝順。
大外甥女明麗沒有妹妹聰明,可也是孝順親媽的好閨女。
李心暖可以說她姐姐有這麼兩個乖女兒,絕對是餘生有靠。
可就算是親妹妹的勸說,李心苑也不覺得她們夫妻有什麼問題,“妹妹,你不懂,爹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都說過了,這女人啊總是要靠兒子的,就算她們兩個女兒再孝順也比不過一個兒子可靠啊,你跟妹夫兩個人也是一樣的,還是得盡快生一個兒子出來。”
“你放心,你姐夫對我還是很好的,隻是他脾氣有點急,明月還小不懂事,總是會犯點這樣那樣的錯誤,你姐夫就會教她啊,可能是說話聲音大了點,在外人聽來就是打罵我們母女,你和他多相處相處就會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好人。”
“可是姐,趙大山他在外面養女人。”李心暖也知道她爹在世的時候是怎麼教導她姐姐的,子不言父過,李心暖隻能揪着趙大山的私德說話,沒有一個女人會對自己先生在外面有女人無動于衷的,“當初爹選中他不就是看他老實嗎?現在他居然敢背着你在外面找女人,以後就敢把這酒館都送給外面的女人,爹要是知道了,你覺得他在九泉之下會怎麼想?”
李心苑不說話了,她也知道在她爹心裡最重要的是兩件事,一件事是想要她盡快給他生一個外孫,還有一件事就是把祖傳下來的李家酒館傳承下去。
可惜她沒用,這麼些年也沒有生下一個兒子,李家酒館也被改名為趙家酒館了,都怪她沒有給先生,給李家生一個兒子,先生說的對,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妹妹,這也怪不了你姐夫,都怪我沒有給李家生下一個男丁來,你姐夫才會在外面找女人,如果那個女人真的能夠為李家傳宗接代的話,我接受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心苑自辱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心暖打斷了,“姐,你不會忘記趙大山是我們李家的贅婿了吧?他趙大山就算在外面找一百個女人生一百個兒子,跟我們李家有半個銅元的關系嗎?隻有你生的才是李家酒館正宗的繼承人,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
“笑話,誰家會把産業交給一個女娃?”聽着李心暖的話,趙大山坐在椅子上嗤笑道。
他回了趙家酒館就跟大老爺一樣坐在主位上不動了,趙大山比誰都了解李心苑,有她在前面沖鋒陷陣,都不用他和李心暖掰扯。
說真的,趙大山也看不上李心暖,雖說他娶了李心苑的時候,李心暖就離開李家了,這麼多年來,李心暖回來的次數更是有限,趙大山沒怎麼和李心暖相處過,但是他也從李老不死的一些怨言中和李心苑的詳細解說裡了解到李心暖是怎麼不安分的一個女人。
小小年紀就離家出走,還多年不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麼不檢點的事,要是當初李老不死的讓他娶的是李心暖這個賤女人,他一定不會答應的。
趙大山鄙視李心暖,李心暖也很鄙夷趙大山,“我家的,我家的酒館就是傳給女娃的,趙大山,你别忘記了,你隻是因為是我姐的先生才有資格住在這酒館裡,這酒館的房契名字是我姐的,地契名字是我的。”
這李心暖的這話狠狠在趙大山心裡紮了一根毒刺,毒刺還得從一年多前他那老糊塗的老不死嶽丈說起,那該死的老東西明明已經病得迷迷糊糊的,居然還有本事讓人把他名下的房契地契名字改了,還改成了李心苑和李心暖的名字。
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處處掣肘,不過是改了酒館的名字都花了快一年的時間。
現在李心暖的話更是提醒他,他隻不過是一個打苦力的,他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為了她們李家做嫁衣。
想到這不公平的事,趙大山滿心的憤怒無處發洩,他還想像以前一樣打李心苑母女三人出氣,可有李心暖這個賤人和她的男人在,趙大山也動不了人,隻能惡聲惡氣的對着李心苑說道:“你打算像那些不安于世的女人一樣嗎?在外面抛頭露面,勾三搭四,又不聽我這個先生的話。”
李心苑連忙表示她的意思,她才不想離婚,“不不不,先生,你相信我,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你不要不要我。”
李心暖看着她姐姐這不争氣的模樣心裡也氣她不争氣,可是她都已經說了這麼多她姐姐都沒有松口,李心暖也不好現在就強求她和趙大山離婚,可她也不放心她姐繼續和趙大山住在一起,隻能當即跟她姐‘服軟’。
說她是長途跋涉回來累到了,才會說之前那樣的話,希望她姐能原諒她,接下來這段時間她都會住在酒館,想讓她姐和她住一起。
畢竟她們姐妹已經快十年沒有見了,她不久就要離開了,下次再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李心苑當即就答應了,她對這個妹妹還是很有感情的,在妹妹不提讓她離婚的話題,她還是願意多和妹妹在一起的。
趙大山看到李心暖低頭,整個人就跟翹起尾巴的白眼狼一樣得意,他就知道李心苑這個女人不管他做了什麼都會站在他這一邊,可這女人也太沒有用了,她難道忘記了她才是給李家招贅的女兒了嗎?
對于李心暖這樣嫁出去的女兒就應該把她趕出去,哪裡還能讓她再住進來?
不過在想到地契的名字還是李心暖的名字,趙大山沒有阻止李心苑讓他們夫婦倆住進來。
趙大山覺得他應該趁這段時間說服李心苑,讓她把地契的名字改成她的名字,隻要房契和地契都變成李心苑的名字,他就有辦法在李心暖離開滬上以後,讓趙家酒館正式姓趙。
這也是上一世趙大山所做的事,上一世李心暖死之前讓人把地契送回來給她姐姐,之後很快到了趙大山的手裡,趙大山在完全掌握趙家酒館之後,就處理李心苑母女三人。
這件事沒有發生,李心暖不知道,不過她就算不知道,也從今天發生的事和趙明月所說的母女三人的生活知道趙大山并非良人,才會想着讓她姐和趙大山離婚的。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她的本事和她姐能不能轉過這個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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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蛋,好好吃飯。”項老祖宗看着不專心吃飯豎着耳朵想要聽隔壁動靜的小貓蛋,闆起一張臉說道。
“噢。”文玥也知道太八卦了不好,可是……項老祖宗也想要八卦隔壁發生了什麼事嘛。
文玥都看到了,娟嬷嬷吃完晚飯到現在快一個時辰,她已經是第六次拿掃把掃右邊的那面牆角了。
娟嬷嬷聽到什麼肯定都會跟項老祖宗說的,可文玥自己要是不聽的話,她們絕對不會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反倒會像當初分家打發她離開一樣。
想到這裡,文玥偷偷瞄了瞄陸棻,她當初離婚的時候真的好平靜啊。
小說裡關于男女主角在天津衛的具體經曆一筆帶過,包括男主和女配離婚和女主結婚這段經曆的具體情況,隻是着重描寫男女主的心裡掙紮過程和他們經曆一系列的磨難終于取得家裡人的同意結婚了。
對陸棻隻有幾句話帶過,還提到過文圭提出離婚的時候,她不依不饒,一味的怪文圭和陸菲,也不檢讨檢讨自己,最後還是文圭給了不少錢她才答應的。
比起簡白的文字,文玥可是親自經曆過,她很清楚這裡面的水分都可以劃船了。
首先就文圭那個一點擔當都沒的負心漢,他可是一點良心都沒有,還掙紮,掙紮個球球,他在陸菲生下兒子以後,那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陸棻離婚,再和陸菲成親給他兒子一個名分。
其次項老祖宗和文老爺子給文圭和文玥分家以後,在天津衛的時候雖然文老爺子還是記挂着文圭這個親兒子和文珧這個親孫子,但是對文家的事情沒有過半分插手的意思。
文圭更是離婚沒多久,就和陸菲成了親,項老祖宗也未對他們的婚事有任何置喙。
文玥不關心他們,最好日子越難過越好,隻是她本來還擔心陸棻會記恨他們,到了滬上以後她就算不像小說裡寫的那樣事事找文圭和陸菲的麻煩,也不會給他們什麼好臉色看。
可是前段時間文圭和陸菲接連上門的時候,陸棻完全對他們視而不見,比陌生人還不如。
說真的,文玥記憶裡在她成為小文玥前的那個時代,也看過不少癡男怨女的影像,女方離婚的也很多。
但要是男方在外面有了孩子明目張膽的回來和女方,女方就算不從男方撕下一塊肉,也會和他大鬧幾場。
當然,在她現在生活的這個時代,陸棻的表現還是很尋常的,畢竟男女雙方都要臉面,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要體體面面的分開。
或許她在外人看來,就是這個時代平平常常離婚不離家的婦人之一。
這個時代的女人沒有一點退路,隻要嫁出去了,對于娘家來說就是一個真正的外人,再回娘家就是客人,你一個客人還想在娘家久住更是難上加難。
被離了婚如果再離了婆家,連一個容身之處都沒有,别說可以靠自己做出一番事業,在這個時代,娘家有錢有勢或者自己有才有能的女人還有可能在離婚之後再有一個活着的未來。
什麼都沒有的女人很有可能在離婚離開婆家之後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特别是生活在鄉下的女人,她們沒有房子,沒有地,沒有錢,離開了婆家以後都不知道腳往哪邊邁。
哪怕婆家人心善讓她們帶走自己的嫁妝,又幸運的有了一處容身之處,也是活不下去的,在鄉下,女人是沒有地的,又沒有收益,但靠嫁妝活不了多久。
也或許嫁妝沒有用完之前,就被人惦記上了,一個單身女人住着可會引來不少惡意的觊觎。
人心險惡不是說說的,别說是嫁了人被離了婚有嫁妝的‘寡’婦了,就是那無家财的孤女也會引來‘鬣狗’的啃噬,現在可沒有律法保護,也沒有網絡曝光,要是真的被‘鬣狗’啃了一口,那就日子難過了,不嫁給‘鬣狗’會被流言逼死,嫁了‘鬣狗’更是毀了自己的後半輩子。
所以離婚不離家太正常不過了。
文玥又看了一眼陸棻,她有才又有醫術,不屬于這一類,而且文玥也試探的問過陸棻,哪怕她到了滬上以後,在醫院工作的那幾個月,她的同事們在知道她是離婚不離家的女人,也勸說過她去尋找自己的愛情,可是陸棻一點想法都沒有。
文玥想起小說裡的陸棻,她到了滬上闖出了一片天,從那以後就一直利用她能利用的一切給文圭和陸棻下絆子,甚至還想要文圭的命。
在其他了解他們過往的人眼裡就是陸棻已經黑化瘋魔了,因為文圭離開了她,就把對文圭的愛變成了恨。
可是她認識的陸棻,當初離婚時的不吵不鬧,現在的視而不見,一點也看不出來愛,也看不出來恨。
一開始文玥都快以為陸棻被人穿了或者重生了,可是她和小文玥記憶裡一模一樣,加上項老祖宗的火眼金睛和睿智,文玥不得不承認她就是本人。
看不懂啊,看不懂,陸棻真的是太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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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趙家酒館現在跟上演碟中諜似的,區區六個人,被他們弄得好像六個國一樣。
他們當天的晚飯,吃的比老文家晚了一個時辰,正好是文玥補餐的時間。
本來李心苑看到李心暖帶着先生回來的時候非常高興,還打算求趙大山去外面買點好肉回來給他們夫妻接風。
她妹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她們夫妻倆當然要好好招待他們。
隻是沒想到李心苑還沒有開口,李心暖就開始和趙大山吵了起來。
好不容易在她的堅持之下李心暖不再說讓她和趙大山離婚的話,天色已經晚了,買菜來不及了,隻能由趙大山去旁邊的羅家飯館要了六碗擔擔面。
在等面來的這點時間,趙明月找到了李心苑,告訴她趙大山真的在外面找了女人,那女人還是一個裁縫的老婆,趙明月還跟李心苑說他們離婚了以後她會好好孝順她的,她們娘仨也能把酒館經營下去,沒有兒子也不用怕,她以後也可以和李心苑一樣招贅的……
可不管趙明月說什麼,李心苑隻有一句話,“明月,他是你爹。”
趙明月沒辦法隻能去找李心暖,而此刻的李心暖正和一号說話,“您也看到了,如今我家裡的事……我想要在滬上多留幾天,把家裡的事理理清楚。”
一号:“可以,本來我們也是要找一個地方暫避的,這裡正好。”
他們這次折了兩個人,二号雖然把名單偷出來了,可是因為櫻花社的反應及時,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把名單送出去,碼頭,火車站埋伏了不少人,他們出不去隻能躲避着人住的,這裡比他們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又靠近碼頭。
一号想起來一件事,“對了,你之前從櫻花社拿出來的那些紙呢?”
李心暖知道一号問的是什麼,他們既然是去當賊的,自然得把戲做全,在潛入櫻花社的時候她随手從櫻花社的副社長半敞開的抽屜裡抽了一疊紙出來。
“我把它們塞到牆縫裡了。”李心暖頓了一下說道:“為了以防萬一我都看過了,就是普通的青膚紙,沒寫字沒畫圖。”
“那就應該不是櫻花社這麼反常的原因了。”一号和櫻花社的人交手多時,當然也看出了這次他們這次被追的這麼狼狽肯定有他們不知道的原因。
一号打算趁現在李心暖處理家事的時候,他也可以在暗中調查一下。
趙明月離開以後,趙明麗也去找李心苑說話了。
“媽,爹也許隻是一時走錯了路,他不會不要我們的吧?嗚嗚……我不想當沒爹沒媽的孩子。”
趙明麗是一個真正的小孩,她比趙明月大幾歲,在一年多前李老闆死之前,她過得就是大小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