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許道厲聲說道,眼裡還有淡淡的失望:“鐘子琅,我認識你這麼久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居然是這麼蠢的一個人?”
“我……”鐘子琅固執的低着頭,似乎是用沉默來抵抗許道眼裡的失望對他造成的影響。
“現在很多人都活在‘美好’之中,他們總以為大清滅亡了,種花國的革命就成功了,不再是三十年多前強敵入侵,血流成河,赤地千裡,國破家亡的危難關頭了,隻要他們努力生活,就可以平平安安的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你覺得呢?”
許道可能是第一次一次性說那麼多的話,說到後來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但他也隻是停頓了一下,緩過氣來就上前一步繼續問道:“你告訴我,你覺得他們真的就過上安逸的生活了嗎?小孩子真的能夠平安長大?大小夥子、大姑娘們真的能夠平平安安結婚生子?老頭、老太太真的能夠平平安安安度晚年……”
比起之前還支支吾吾解釋,現在聽到這些話的鐘子琅是一個氣音都發不出來了。
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舍生忘死,肩負起挽救國家和民族的重任,與敵人舍命厮殺。
鐘子琅自認他沒有那麼大的貢獻,隻是這芸芸衆生中一個愛國的普通人。
他也知道有一些人,為了活命,或者為了榮華富貴,賣國求榮,做出數典忘祖的醜事惡事。
他希望做的就是阻止他們的惡行,讓他們為自己的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他對自己的角色定位更多也是一個輔助者,聯絡者,直到哪天……
“……我會用我的性命保護我的國家。”
“是啊,國家是你的,可也是我的,你願意用性命保護國家,我也願意,我們都願意傾盡所有去改變,去鬥争,就和其他無數的戰士一樣,我們都相信憑着着我們的意志,拼盡了我們的心血,耗盡了我們的精神和生命,一定能夠趕走那些居心叵測的外敵,即使現在很辛苦,這一切是為了以後的美好未來。”
振奮人心的話從許道的嘴裡說出來就像是一場宣誓。
宣誓過後,許道的聲音開始變得深沉,“可是……真的能嗎?血肉之軀真的能夠阻擋住炮火的侵襲嗎?我們對美好的期盼真的能夠喚醒入侵敵人那泯滅的良知嗎?我們親人愛人的臨死哀嚎聲求饒聲真的能夠讓惡魔放下手裡的屠刀嗎?”
他在國外讀大學的時候别人都說他是個研究狂魔,沒有感情的書呆子,癡迷機器的傻子,這些話他都不在意,甚至他還很高興他在格緻方面有天賦。
一個正常的人,隻有一雙手,一雙眼睛,一張口,就算再拼命也隻有一條性命可以拼。
可一個富有理論知識的武器研究狂魔卻有一個更為強大,堅不可摧的腦子,能創造出反抗敵人的武器來保護家人和國家。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變成别人嘴裡的狂魔,書呆子,傻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覺得不讓老文家參與進來就真的是保護他們?你有一句話沒說錯,咱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小一輩,為了子孫後代能夠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陽光裡,你不忍心讓她一個孩子像我們一樣生活在陰暗中,可當黑暗侵染整片大陸,哪裡還有光明,與其到時候當亡國奴,還不如現在奮死掙紮。”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許道越過攔住他面前的鐘子琅往外面走去,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暴躁的發脾氣了,他怕再和鐘子琅待在一起,他會随手拿起東西砸向他。
“……你要去哪裡?”
明明說一大段話的是許道,可僅僅五個字就讓鐘子琅的聲音嘶啞的不成形了。
許道停下了腳步,擡頭看了眼酒窖入口隻有一平方的天,啧,看上去灰沉沉的,又要下雨了,“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去老文家的。”
他往上爬了幾步,沒忍住還是開了口,“老鐘,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子,非,魚。”鐘子琅捂着眼睛苦笑道:“如今哪裡還有真正的樂土。”
他有很多從小認識的人向往着去國外生活,總覺得國外的月亮特别圓,好像成了外國人就變得比别人高貴了。
可國外的種族歧視非常厲害,種花國人在洋人眼裡不過是軟弱可欺的三等公民。
就算是在社會溫室的學校裡,身邊的洋人同窗也是以一種不平等的态度對待他們的。
可即使是在國外遭遇不公正的待遇,鄙視的眼神,侮辱的話語,腿腳相加的打罵,那些崇洋者還是奉行着洋人比國人更高貴的狗屁人生格言。
也是在這種情況下,鐘子琅覺醒了,他明白了即使大清已經亡了,可是有一些國人骨子裡的奴性還在,要想真正的站起來,就得把強敵施加在他們身上的拳頭打回去,就得改變依附強國以圖強國的依賴心理。
強國施以“援手”不過是想要發展殖民地罷了,隻要國土上還有租界,強大不過是一個虛張聲勢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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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蛋,你昨天是不是被太太打了嗎?太太打你哪裡,手心還是屁股?”
“小貓蛋,太太打的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