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迹說的酒吧老闆,是之前給易從安塞過名片的衛香蘭。她當晚正好在酒吧裡查賬,聽經理說前面出事了,她趕過去一看,這不是小帥哥的員工嗎。
猶豫再三衛香蘭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劉迹。
她既然把劉迹介紹給了自己親妹妹,那劉迹現在就算五分之一個自家人,員工出事,老闆知道總比不知道好。
她把監控直接發給了劉迹,又把從經理那裡聽說的花襯衫和寸頭的底細一并說了,讓劉迹心裡有個底。
劉迹收到消息的時候,正準備給易從安打電話,問他好點沒有,他準備提前下班去超市買菜回家做。
看到衛香蘭的新消息提醒,劉迹還以為是問裝修的事。
隻有一個視頻。
劉迹疑惑地點開,點開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視頻右下方站着的不是易從安還能是誰。
前半部分劉迹還能保持正常心看下去,隻不過看到花襯衫舉起啤酒瓶砸向易從安,他掰斷了手中的鉛筆。
他眼睜睜看着易從安像斷線的風筝一樣砸在沙發上,額頭上的血往下流,周圍都是尖叫的人群,但是沒有人第一時間去扶起他,就看着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一刻,劉迹快要窒息了。
他的手好像都在抖。
那種快要失去什麼的恐怖情緒填滿他的心頭,撥打電話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試了好幾次才把易從安的電話号碼撥出去。
沒人接。
打了很多遍也沒人接。
劉迹隻覺得全世界變成了一張張小卡片,拼了命地擠壓着他,直到停止呼吸。
他告訴自己,這時候一定要冷靜,易從安不會有事的,去年和他去廟裡抽過簽,簽文說他一輩子衣食無憂,平安順遂。
劉迹去衛生間沖了把臉,冷水讓他冷靜了一點,他拿起車鑰匙直奔醫院。
他問了很多地方,也去了很多地方。
服務台,急診,門診,一層樓一層樓問,一層樓一層樓找。
找不到他,醫院太大了,想要找一個失去聯系的人很難。
可是不能停下,停下就會亂想,會崩潰。
“劉迹哥,你怎麼在醫院?”
小胖剛下扶梯,看到了三樓轉角扶着欄杆喘氣的劉迹。
劉迹緊緊抓住小胖的手:“易從安呢?”
“在輸液,我去給他借充電寶,他手機沒電了。”
小胖被劉迹的樣子吓到,“劉迹哥,你沒事吧?”
“沒有,沒有,易從安,他……”
“他什麼問題都沒有,他想直接回家醫生不讓,說燒太高了,要輸完液才能走。對不起啊劉迹哥,我不應該叫易從安去的,都是我的錯……”
小胖話都沒說完,一擡頭,劉迹早就不知去向。
劉迹的确生氣,在見到易從安之前,他簡直被氣昏了頭。
學飛的幼鳥不知外面世界險惡,隻顧着向前。
從小到大,關于易從安的大小事宜都在劉迹在協助他做決定,劉迹也覺得自己對他有照顧的義務。
這種義務包含了對他人身安全的保證,讓他在獨立進入社會的時候能夠從善如流。
劉迹不懂為什麼易從安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他的行為無異于将自己陷入險境。
他想,自己對他是不是有些驕縱,沒有保持一定的距離,讓他的部分叮囑成了耳旁風。
可是真的親眼看到易從安的時候,劉迹什麼氣都沒有了。
輸液區擠滿了人,其他人都有人陪着,隻有易從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他正艱難地去夠隔壁座位上的半邊橘子,左手打了針的輸液管跟着他的動作來回擺動,一個不小心,左手碰掉了盛粥的外賣蓋子。
易從安彎腰嘗試撿起座位底下的蓋子,嘗試幾次也沒碰到,他歎了口氣,打了一個哈欠。
才燙的漂亮頭發被繃帶綁着,才穿的新衣服沾滿了血迹,易從安擡頭望向劉迹時,劉迹看到了他眼裡的紅血絲。
一定很累吧,他。
他又做錯了什麼呢,他什麼都沒有做。
劉迹覺得自己真的可惡,就像不講理的家長,遇到事情隻知道一味地批評孩子,不知道孩子可能正承受着更大的痛苦。
劉迹在心中默念了很多遍不要生氣,但是依舊還是在易從安面前發了脾氣。
為此,回家的路上劉迹一直生自己的氣。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家長,也許是他哪裡做得不夠好才讓易從安選擇沒有第一時間向他求助。
劉迹在書房想了很久也無果,第一時間去問方建奧。
【劉迹:你說我是不是個合格的哥哥,對小安】
三分鐘後,方建奧回消息了。
【方建奧:困了就去睡】
【劉迹:我認真問你呢,我有時候是不是脾氣有點差?做事也不夠細心?】
【方建奧:你喝醉了?喝醉了就去睡吧我的哥】
【劉迹:沒喝酒】
【方建奧:這麼說吧】
【方建奧:如果有感動中國好哥哥獎項】
【方建奧:不投給你我都覺得我沒人性】
【方建奧:相信我,如果你公開海選招弟弟,報名的人能從我家門口排到老家村頭】
【方建奧:小安不想認你當哥能不能把位置讓給我?】
【方建奧:哥?】
【方建奧:哥,你說句話啊我的親哥】
【劉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