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初雪落得悄無聲息,姜允書在星艦頂層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站了很久,玻璃上凝着一層薄霧,指尖劃過去就是一道冰涼的水痕。樓下街道上聖誕彩燈已經亮起來了,紅綠交織的光暈在雪幕裡洇開,可那些光透不進這間屋子。桌角的咖啡涼透了,旁邊攤着環球音樂發來的最後通牒——要求重新談判BTS全球經紀分成比例,措辭強硬得像冰錐。她知道是父親的手筆,釜山那場高爾夫不過是個幌子,姜哲宇的球杆從來隻揮向商業棋盤上的活子。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田柾國的康複教練發來的視頻。男孩在複健室裡咬着牙做單腿跳躍,落地時右膝明顯晃了一下,額發被汗水浸透貼在蒼白的皮膚上。畫面外有韓語低聲勸阻,他搖頭,比劃着再來一次。姜允書關掉視頻,胃裡沉甸甸的。巡演票房和代言費像滾雪球,可孩子們的血肉之軀不是永動機。上周崔勝澈在長沙商演後台注射封閉針的畫面被站姐拍到,雖然及時壓下了熱搜,但中文論壇裡“星艦吸血鬼”的标簽已經冒了頭。
她撥通内線,聲音裹在暖氣裡有點啞:“BTS下個月芝加哥音樂節的行程取消,換成錄播。跟環球那邊說,要談,就按我上次傳真的條款來。” 沒等對方回應又補了一句,“讓食堂每天給SEVENTEEN宿舍送參雞湯,徐明浩的咳嗽再不好,叫樸醫師上門紮針。” 挂斷時指節敲在紅木桌沿,悶悶的一聲。錢要賺,人也不能垮,走鋼絲的滋味勒得她太陽穴突突地跳。
方時赫抱着筆記本進來時,雪正下得緊了。他眼鏡片上蒙着寒氣,開口就帶了火星子:“SM放風了,NCT中國隊下個月初出道,北京發布會場地定在鳥巢副館——跟我們SEVENTEEN的工體演唱會隻隔三天。” 調出的一份内部策劃案在屏幕上刺眼地亮着,李秀滿這次學乖了,三個中國籍練習生履曆光鮮,通稿關鍵詞直戳“文化共情”,配圖是紫禁城紅牆下穿長衫的側影,比徐明浩在長城跳扇子舞的官圖多了幾分刻意雕琢的“正統”味。“CJ那邊也遞了話,”方時赫把聲音壓得更低,“明年《音樂銀行》的黃金時段可能要重新競标。”
姜允書沒接話,轉身從保險櫃裡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夾。不是策劃案,是幾張紐約寫字樓的租賃合同和基金認購協議,紙頁邊角已經磨得發軟。“我們在曼哈頓中城買了層樓,”她指尖點着一個拗口的英文基金名,“專做亞洲文娛股對沖。” 方時赫看清那基金的杠杆比率時倒抽一口冷氣。“李秀滿敢在鳥巢砸錢,是因為SM股價站上了三年高點。” 姜允書把合同收回去,鎖扣咔哒一聲輕響,像子彈上膛,“等NCT出道當天,這支基金會做空SM。” 她走到窗邊,雪花黏在玻璃上,慢慢堆疊成模糊的絨毯,“舞台上的仗讓他們打,資本局的槍,得我親自開。”
雪下了一夜,清潭洞那間總被私生飯蹲守的整形醫院後門,淩晨開出一輛不起眼的黑色保姆車。金智秀把臉埋進寬大的羽絨服領口,車裡暖氣太足,熏得她昏昏欲睡。身旁的Lisa手機屏幕還亮着,印尼老家發來的消息裡有張照片——海邊破敗的練舞室水泥地開裂,和她此刻腳下這輛直奔機場的奔馳車像是兩個星球。開車的經紀人突然低聲提醒:“都别掀簾子,有記者。” 車外閃光燈的白光猛地刺進來又消失,像被驚動的獸眼。樸彩英攥緊了Jennie的手,四人交疊的指尖冰涼。海南島的封閉訓練營連窗戶都糊着磨砂膜,可世界的窺探無孔不入。
三亞的烈日曬得泳池水發燙,闵熙珍的遮陽帽沿壓得極低。“歌不行,”她把耳機扔在躺椅上,濺起幾滴水珠,“融合黎族調子的想法很好,但副歌的電子音效太浮躁,像旅遊區紀念品店裡放的蹦迪曲。” 新來的制作人臉上挂不住,辯解的話被闵熙珍擡手截斷:“我要的是深海,不是人造浪池。” 她翻出手機裡一段視頻——傣族村落暮色中的祭祀吟唱,蒼老的聲線纏繞着篝火噼啪聲,原始得讓人心悸。“帶她們去保亭住一周,聽不懂方言就學人家怎麼喘氣。” 遠處傳來女孩們跳水嬉鬧的笑語,闵熙珍眯眼望着,心裡那把尺子量得人骨縫發酸。出道曲再磨不出來,姜允書手起刀落的脾氣可不管你是不是未來王牌。
北京工體後台的烤鴨香混着跌打藥膏的辛嗆味。文俊輝正幫徐明浩把護腰綁帶勒緊,男孩後腰一片拔火罐的紫紅印子。“待會兒托舉動作我上,” 文俊輝的廣東普通話又急又低,“你舉扇子站C位就行。” 徐明浩搖頭,剛張嘴就嗆咳起來,捂着肋骨彎下腰。外面山呼海嘯的“SEVENTEEN”已經湧進場館,聲浪撞得頂棚都在震。崔勝澈拄着臨時借來的拐杖挨個拍肩,輪到徐明浩時頓了頓,把口袋裡焐熱的暖寶寶塞進他手心。“明浩啊,” 隊長聲音啞得厲害,“疼就眨眨眼,哥看得見。” 上場通道的猩紅幕布掀開時,十三件水藍綢衫被鼓風機吹得獵獵作響,像一群折了翅仍要撲向烈火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