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晖現在可不敢亂得罪人,就腳一擡,默默坐了下來。
他啃着冰棍,用餘光偷偷打量着沈愚。對方像是在安靜地欣賞眼前這片美景,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沉靜溫和的氣息。
可陳晖如坐針氈。
他想,要不要說點什麼來緩解一下這凝重的氛圍?
可是說什麼呢?
很巧,沈愚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陳晖。
還是之前太忙,散步散少了。沈愚如是想。
以後要多多散步,多多偶遇。他下定決心。
“吃薯片嗎,沈導?”
陳晖從塑料袋裡掏出一包薯片,遞給他,再一想,我靠,我為什麼要請他吃薯片,怎麼看都應該請他吃點高級零食吧?
“謝謝。”沈愚坦然接過,撕開包裝袋,吃了幾片,又将袋子遞了過來,“味道還不錯。”
陳晖有點意外地看着他。沈愚眼神無波,安靜内斂,隻是捏着袋子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些。
“啊,謝謝謝謝。”
陳晖覺得這種,白天在主考官面前出盡洋相,晚上就和人在江邊吃同一包薯片的情節,怪離譜的。
還很刺激。
陳晖心虛地張望兩眼,害怕附近有隐藏的攝像頭。
“放心吧,狗仔一般不會追着我。”沈愚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麼,像是在安慰他,說話很輕,很好聽,“現在我電影熱度還在,他們應該都還在追着幾位主演。”
陳晖啞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又或者,被搞怕了。
沈愚說得挺有道理,誰會放着大熱的演員不拍,去追一個導演和一個,說是糊糊都很勉強的,素人?
陳晖對自己的定位有片刻的茫然。
他沉默地啃完了手裡那根冰棍。
沈愚見他情緒不高,沒有追問原因,隻是問他:“你也來江邊散步嗎?”
“嗯,這邊八點會有露天演出。”陳晖指着前邊那塊空地,“就這兒,馬上就有人來了。”
“是那種街頭歌手?”沈愚略有耳聞,似乎在什麼時候刷到過這樣的推送。
“對。”陳晖笑笑,“唱得挺好聽的,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聽一會兒。”
等等,我為什麼要說心情不好?這不是明擺着讓沈導難堪嗎?
陳晖真想給自己嘴縫上。
“心情不好?因為什麼事呢?”
沈愚問得也有點呆頭呆腦的。
陳晖都不知道他是明知故問,還是真沒意識到,可看着這位大導演真摯的眼神,他還是選擇相信了後者。
“這個,”陳晖不擅長撒謊,正絞盡腦汁編理由呢,沈愚就反應了過來:“如果是面試的話,确實應該傷心一下。”
陳晖:“……”
大導演就是如此的直接嗎?
沈愚頓了頓,又道:“但不要自暴自棄,拍電影是将每個人的閃光點放大,再重新組合,所以你要有信心。”
陳晖愣了愣,沈導這是什麼意思?他在暗示我有機會?還是鼓勵我再找下家?
他舉棋不定,隻好說着些場面話:“謝謝沈導。”
“沒事。”沈愚垂下眼簾,又不作聲了。
陳晖想了想,給了他一罐酸奶:“這個挺好的,嘗嘗嗎?”
沈愚也收了,不聲不響地喝了起來。
陳晖又給了他兩個果凍,一個水蜜桃的,一個椰奶的。
沈愚還是收了。
陳晖琢磨着,難道沈導餓了?
他又遞過去一袋蘇打餅幹。
沈愚其實不餓,可又不想拒絕陳晖,就來一個吃一個。這下,陳晖就更确定,沈愚是餓了。
他剛剛說那些話,不會是為了我的零食吧?
陳晖突然抖了一下,不不不,這種想法太恐怖了,簡直要命。
沈愚自然不會知道陳晖在想什麼,他隻會想,他喜歡了很久的人,果然很熱情,很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