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恕,新星實驗室我記得也是你名下的一個項目吧?”
飯後,沈愚和江恕一人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但沈愚一貫是開門見山,直來直往,江恕眼皮子都沒擡,抱着他的薩摩耶搓來搓去,看上去恹恹的,不太想搭理人。
“江恕?”
“嗯,是,怎麼了,大導演?”江恕終于從一團毛茸茸裡面擡起頭,滿眼的倦怠和疲憊,沈愚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我想去現場,你能不能帶我?”
“啊?”江恕反應了好一會兒,突然坐直身子,“我靠,你你你,你還是沈愚?”
“……”
在江恕的眼裡,沈愚是個相當安靜低調的人,除了必要的活動,基本不會出現在大衆視野裡。一方面是他本身性格就很沉悶,不愛熱鬧,另一方面則是出道早期,他經常被造謠,有段時間甚至瘋狂到隻要是個人站在他身邊,都會被打上绯聞對象的标簽,各種蹭的裝的蓄意抹黑的,層出不窮。江恕花了大價錢,才把這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壓下去。但後來沈愚就是愈發沉悶,江恕以為他都要抑郁了,結果對方隻是說了句沒事,這兩三年下來,情緒也很穩定,事業也蒸蒸日上,江恕這才放下心。
不過——
“你為什麼要去新星實驗室?”江恕直覺有貓膩,這個節目他知道,才上線不久,是公司一個試水項目,不是主推,所以一直不溫不火,請來的嘉賓大部分是新人,都還在起步期,而且,主打一個唱跳,和沈愚的專業也不對口啊。
江恕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很怪,他覺得沈愚從新電影籌備開始,就一直很古怪。
好奇心最終打敗了他亂糟糟的負面情緒,江恕精神一振,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啊?說來我聽聽?”
沈愚注視着他,像是在思考如果和盤托出,這人會不會直接跳起來和他大吵三百回合,江恕見他這猶猶豫豫的模樣,就很不爽:“怎麼,還怕我給你漏出去啊?這麼不信任我?”
“不是。”沈愚微微搖頭,他頓了頓,還是說了,“有個朋友要去做串場嘉賓,我去看看。”
“朋友?你還有當串場嘉賓的朋友呢?”江恕對這裡邊的門道是一摸清,他根本不信沈愚有這麼個朋友,對方倒是鎮定,似乎是料到自己沒法隐瞞,就繼續說道:“你記不記得我之前托你找過一個樂隊主唱?”
“記得,你白月光嘛。”江恕眼珠子一轉,“我靠,他已經淪落到去跑這種通告了?”
“嗯。”
江恕再仔細琢磨,覺得不對:“你是怎麼知道他去的?不會——”
他一個激靈,猛地起身換了個位子,目光炯炯地盯着沈愚:“那人,是不是前段時間來面試過?”
“嗯。”沈愚還是那不動如山的樣子,江恕的大腦飛快運轉,抽絲剝繭,層層深入,終于鎖定了那個最有可能的人選。
“陳,陳什麼來着?”
“陳晖。”
江恕神色微妙:“我怎麼印象中,你以前讓我找的不是這個人?”
“就是他啊,不過我當時給你的是他的藝名。”
江恕:“……”
好吧,這個圈子用藝名找人确實更快。
“然後你想幹嘛?和他再續前緣?”
這句話就問到沈愚了。
現實的重逢,遠沒有想象中來得波瀾壯闊,反而平靜得像是一場夢。那揮之不去的惆怅完完全全蓋過了失而複得的激動,變成一種隐秘的無法言說的苦澀。
“江恕,你說,抛去我導演這個身份,我本人帶給陳晖的意義是什麼?”沈愚輕聲問着,江恕卻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啊?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個很有名的導演,那他還會喜歡我嗎?隻是單單喜歡我這個人。”
“你瘋啦,沈愚?”江恕眼睛都瞪大了,嘴一張就開始叭叭個不停,“抛開你大導演的身份,他還會跟你好?你現實一點行不行?你現在要是在下水道裡亂爬,你還能和你的白月光重逢?你還有機會坐在這兒跟我說你要去看他的現場?你清醒一點,這個圈子吃人的!”
沈愚沉默不言。
江恕見狀,以為他傷心了,就收斂了些:“嗐,我知道,你這人吧,有那麼些個浪漫主義情節,很理想化,還很哲學,但這過日子又不能純靠這些有的沒的對不對?我也知道,從前那麼多人纏着你,也就是沖着你手裡頭的資源來的,我懂,你這是ptsd了對不對?沒事的,有哥在,一定不會讓你受苦受累。”
沈愚:“……”
江恕又開始哥長哥短了,證明他現在心情很不錯。
沈愚歎道:“好,我明白了。”
“我跟你說啊,現在你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想拉他一把,不是易如反掌?你要成了他的貴人,他不得對你感恩戴德?啊,當然,也不排除他是個白眼狼。”江恕又開始嘴上沒個把門的,沈愚瞟了他一眼,他又立刻打住,笑笑:“你看上的人,一定不會是白眼狼。”
沈愚默然。
江恕還是笑嘻嘻地說着:“要不這樣,我帶你去,順便也讓我好好瞧瞧,我都不記得他長啥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