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傍晚,日光斜斜地照進新租的小院,灑下橘燦燦的光芒。
明燦蹲在院子裡兩排鮮翠欲滴的青竹旁,小手撥弄着院角的一朵野花。
“爹爹,這是什麼花?”
明燦忽地轉身,仰起白淨漂亮的小臉,問身後院子裡的父親。
聽到明燦的詢問,明修遠瞧着女兒眼眉彎彎的模樣,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木箱。
走到明燦身旁,彎腰,明修遠笑道:“燦娘,這是蒲公英。”
“蒲……蒲公英。”将将兩歲的明燦,跟着父親明修遠認真地重複一遍。
從屋裡走出來,許禾額上沾着汗珠,面容有些微绯。
她是個生得明眸善睐,貌美清豔的溫柔女子。
此時瞧着夕陽下的夫婿與女兒,許禾的目光更是柔和靜谧。
“修遠,床鋪皆收拾好了。”
聽到妻子這麼說,明修遠笑着直起身來。
撫了撫衣衫上的褶皺,明修遠對許禾笑道:“阿禾,今日一天舟車勞頓,你辛苦了,我帶明燦去買些吃的,你也歇會。”
許禾聽到明修遠這麼說,隻是搖頭,笑着道:“我不累,不過确實有些餓了,你帶燦娘去罷,我再收拾收拾廚房。”
明修遠笑着颔首,抱起明燦,笑着問:“燦娘,你想吃什麼?”
聽到明修遠這麼問自己,明燦的眼眸立時變得亮晶晶的。
“糖。”
明燦這般不假思索地回答明修遠。
刮了刮明燦白皙靈巧的小鼻子,明修遠有些無奈地笑道:“饞貓,要先用膳,再吃糖。”
說罷,明修遠抱着明燦來到街上。
……
這是明燦第一次見到京城的夜景。
不同于他們京城郊縣裡的家,京城的夜晚,仍舊是燈火透明的。
路的兩旁有富麗的酒樓,酒樓上,笙歌鼎沸,一夜魚龍舞。
雖然天色已晚,但街上人來人往,被抱着的明燦親昵地靠在明修遠肩頭,好奇地瞧着眼前的一切,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爹爹,那個人為什麼戴那樣的帽子?”
“那是官帽。”
“爹爹考上了探花郎,以後也有嗎?”
聽到明燦的稚言稚語,明修遠不由得笑了。
他握住明燦指着那個“戴那樣的帽子”的人的手指,不教女兒那般沒禮貌。
然後慈祥和煦地笑道:“現在還沒有,不過,等陛下任命下來,爹爹也會有了。”
明燦聽到父親這般說,似懂非懂地颔了下首,故作老成,重重地“哦”了一聲。
這讓明修遠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抱着年幼懵懂的明燦,明修遠穿過大街,繼續走着。
父女二人在小巷的一個小店前停下,明修遠花五十個銅闆,買了十個香味撲鼻的肉包子,還有幾杯溫熱的米漿。
回去的路上,瞧見明燦瞧着自己,期待的小眼神,明修遠頓了下腳步。
最終,他還是繞過巷子,停在一個小攤前。
“要一個糖人。”明修遠對攤主說。
明燦睜大了潋滟的眼眸,笑眯眯的,重複了一遍明修遠的話:“糖人。”
瞧着眼前這個粉雕玉砌,小仙童似的小女郎,攤主慈祥地笑了起來。
他笑着對明燦道:“好,做一個鳳凰給小女郎,好不好?”
明燦不曉得“鳳凰”是什麼,隻是雀躍地點頭,小雞啄米一般。
女兒天真無邪的模樣,教明修遠這段時間有些陰霾的心情,在這一霎那終于徹底變好。
在買了糖人回家的路上,被父親抱在懷裡的明燦小手舉着糖人,小心翼翼地舔着。
“别吃太多,一會子還要吃飯。”明修遠低頭看了明燦一眼,提醒她。
“哦哦。”
明燦答應得清脆,但卻充耳不聞似的。
明修遠拿她沒奈何,隻得便這般,抱着明燦回家。
家裡,許禾已經在院子裡點上了油燈。
昏黃的燈光下,她正在搬出來的餐桌前,擺放着碗筷。
聽到明燦雀躍的說話聲,許禾擡首,瞧着明修遠與明燦。
許禾有些無奈地笑着問道:“買了什麼?去這麼長時間。”
“肉包子和米漿。”
明修遠說着,放下手中的油紙袋,然後将今晚特别乖的許禾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摸了摸女兒的腦袋:“還有明燦的糖人。”
許禾溫柔地看着丈夫與女兒,片刻之後,笑着搖了搖頭,對明修遠嗔怪:“你又慣着她,也不怕将牙吃壞了。”
端了一盆清水來,明修遠看着許禾用帕子幫明燦洗手,笑着說道:“便這一次,燦娘的牙不會壞的。”
明燦亦笑着颔首:“燦娘的牙不會壞的。”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明燦坐在椅子上,小手裡拿着一個包子。
“燦娘,包子這麼好吃嗎?”瞧着明燦,許禾有些忍俊不禁地問。
聽到許禾這麼問,騰不出空說話的明燦點點頭,面頰鼓鼓的,像隻小松鼠。
目光柔和地瞧着許禾與明燦,直到她們母女二人吃完,明修遠斟了三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