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燦便這般在明府住了一個月。
一個月來,她每日按時規矩地去向惠安郡主請安,然後在自己的房間中安靜地呆着,看書,寫字,喝茶,澆花。
明修遠給她請了女先生,教她開始學琴。
因為日常生活的忙碌,還有要學習練琴,所以,明燦那些沉甸甸的心事,仿佛亦在忙碌中,漸漸消失了。
直到一個月後,許禾改嫁的消息傳來,打破了明燦平靜的生活。
那一日,明燦去向惠安郡主請過安,回來用完早膳,坐在桌案前練字。
明修遠卻忽然過來了。
不曉得明修遠來做什麼,看着走進房間,面色有些難看的父親,明燦頓住了手上的動作,卻不曾說話。
正當明燦想要向明修遠生疏地行禮的時候,卻忽然聽他開口,說道:“你娘改嫁了……嫁了個童生。”
明修遠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陰晴不定地告訴明燦:“如今她已不在京中,現在去了青州。”
其實,開始懂事之後,明燦便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娘親可以改嫁,那也算件好事。
想到每見一次,便清瘦許多的許禾,明燦心中,發自内心為她找到了好歸宿而開心。
在廟裡帶發修行,到底太過清寒貧苦。
隻是,從前的明燦不曾想到的是,許禾改嫁的地方,竟會這般遠。
或許她的娘親,背井離鄉亦要離開京城,是因為被這個地方的人傷透了心罷?
離開一個傷心的地方,去一個嶄新的天地,倒也好。
有些心亂如麻地這般想着,正在練字的明燦筆尖一頓,墨汁暈開一片,毀了面前的宣紙。
“挺好的。”将被弄髒的宣紙揉成一團,丢進廢紙簍,明燦一面繼續寫,一面冷冷淡淡道,“娘親喜歡讀書人。”
明修遠不曾言語,隻是看着她。
他的反應,讓明燦心中的焦灼,憤怒,怨恨,越發膨脹起來。
連寫了一張宣紙,明燦忽然擡首,看向正在看着自己的明修遠,挑釁似的故意問道:“那人也是個窮書生嗎?就是那種要吃女人軟飯,得我娘下地幹活,養家養他的老人,說不定還軟飯硬吃的那種?”
聽到明燦這般問,明修遠果然面色愈發難看。
父女二人的目光相撞,看着明燦帶着恨意的目光,明修遠移開眼眸,隻是喝止道:“明燦。”
明燦讨厭這個懦夫,這個負心漢。
她心中的悲傷亦化為怒火,熊熊燃燒着。
“你不想說便算了,别來壞我心情,我不想曉得這件事,我不想!”
扔了毛筆,忍無可忍的明燦,忽然擡手用力地推倒面前的桌案。
桌案上的墨潑了一地,黑漆漆的,很難看。